雪寒江口中的地夫子其实是一团巨大的绿色植物，叶片细长枝叶繁多，若不是体积实在太过巨大的话长得就和农家门前的扫帚菜没什么差别。
“不知前辈驾临，晚辈颇有失礼之处，在此我为我的过失向您道歉。”
突然出现的软糯女声又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小茶指着地夫子满脸震惊：“你，你会讲话？！”
地夫子的嫩叶晃动了一下，话语里充斥着一种“没见识”的鄙夷：“正常来说八万年以上的魂兽都会说话。”
“雪寒江”不带任何情绪的看了小茶一眼，小茶立刻收声并往碎魂身后缩了一下。
这双如同熔岩燃烧的暗金色瞳孔里分明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但小茶的灵魂依旧恐惧得颤抖了一下，不敢与其对视。
“两大森林里的十万年魂兽我大多都见过，但你我似乎毫无印象。”“雪寒江”转过头看着地夫子，继续说：“你恐怕不是两大森林的魂兽吧。”
“是的，我并不是中原魂兽森林里的魂兽。”地夫子沉默了一会儿：“我从小就在长生洞里生活，并未去过外界。”
“嗤。”“雪寒江”冷笑一声：“据我所知，几十年前你尚且不在这个洞穴里，你一个近十万年的魂兽又是怎么在这里从小生长的？”
“……”地夫子似乎是被戳穿谎言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的记忆真的是从长生洞里开始的，并且我只拥有近百年的记忆，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行。这个问题我们容后再论。”“雪寒江”勾起嘴角：“不如你来讲讲外面那些死亡的魂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地夫子轻轻一笑：“前辈，这个洞穴我从小就生活在里面，于我而言不亚于巢穴，更何况我还是这里的守护者。我倒要问问您了，中原的魂兽对于私闯巢穴或是禁地的其他魂兽会不会手下留情？”
“很好，问题又绕回来了。”“雪寒江”往前走了几步，眯起眼睛：“你既然把一切的锅都推给记忆，那你可敢让我探一探你的记忆？”
地夫子的枝叶似乎扭曲了一下，碎魂甚至听到了身后洞口处青苔生长的声音。
“前辈，我的确十分尊重您，但您若是如此无礼的话我恐怕无法从命！”
记忆是极为私密的东西，但凡诞生了灵智的都不会轻易示人，更何况是接近十万年的地夫子呢？
再说了，让人探查记忆就需要把识海敞开，毫不防备的摆在别人面前任人宰割，若是雪寒江心怀不轨的话大可直接将她的灵智抹杀。
青霜再次提升精神力沟通鹿皇之凝视头骨，雪寒江的头上突然长出与青霜本体一模一样的一对青金色鹿角，只是雪寒江额上的鹿角体积稍微小一点。
“我乃是主修精神力的九十八万年魂兽青霜鹿皇，中原两大森林的魂兽称我为鹿神。我深知魂兽修炼不易，所以我也并不想杀你。此番我也不为难你，你我进行记忆共享，我观看你多少年的记忆你就可以观看我多少年的记忆，如何？”
“鹿神？您就是鹿神大人？”地夫子整棵草都抖了一下，但这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度的尊敬。
如果只是十万年左右的普通魂兽地夫子可能还会抗拒或是攻击，但面对魂兽中极少数即将兽身成神的青霜鹿皇，地夫子生不出半点反抗的欲望。
当然，她也并不是真的想反抗。
与百万年魂兽记忆共享那可是多少魂兽在梦里都不敢想的事，更何况还是与传说中最接近神的鹿神大人记忆共享。
地夫子把枝叶张开，露出藏在里面的主干，声音里带了一抹娇羞：“前、前辈请！”
青霜在使用鹿皇之凝视头骨时做了点小手脚，所以在小茶和碎魂眼里雪寒江刚才什么话都没说，什么动作都没做，只是看着地夫子，没多久地夫子就妥协了。
小茶：“……”
莫名觉得雪寒江好恐怖啊，这快十万年的魂兽被他看一眼都被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看起来真的是弱小可怜又无助呢。
在这一瞬间，小茶甚至忘了刚才这个在她眼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魂兽给他们带来的到底是怎样的绝望。
……
雪寒江走到地夫子身边微微低头，弧度优美的鹿角轻轻碰在地夫子的主干之上，青金色的光从鹿角上蔓延到地夫子身上，构成一个短暂的精神力链接。
青霜的状态其实是极为特殊的，因为他是完整而彻底的献祭，再加上他主修精神力灵体极为凝实，所以单看精神力的话青霜更像是寄居在雪寒江识海里的客人。
但青霜的魂力凝聚出来的魂环魂骨都与雪寒江融为一体，这种关系使得他与雪寒江之间多了一层斩不断的联系。
各种原因交叠之下导致青霜现在更像是雪寒江身上一个有自主思考能力的武魂。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与地夫子记忆共享的时候地夫子看到的是青霜的记忆，但地夫子的记忆却是雪寒江来看的。
雪寒江以地夫子的视角旁观了地夫子的一生。
地夫子的一生与她所说一样只有百年时光，奇怪的是记忆开始的时候地夫子就已经是一个万年魂兽了，万年以前的事她则是半点记忆都没有。
雪寒江就这么看着夫子意识苏醒、修炼、操控地灵子猎杀魂兽化为自身养料、看着一行人从这个地洞走出去……一直到看到雪寒江三人走进山洞。
百年光阴不过一炷香就结束了。
雪寒江睁开眼，与地夫子的短暂记忆链接也随之断开。
心思单纯的地夫子只简短的看了青霜百万年生命中的一小部分就已经放下了防备，毫不掩饰的对雪寒江释放着善意：“前辈，如何？”
雪寒江皱眉：“她的记忆的确是从八万多年开始的，到如今满打满算也只有百年。另外，从记忆来看大约三十多年前确实有几个人从这里出去过，虽然没看清到底都有谁，但时间上与鸿爷爷所说的基本吻合。”
青霜沉吟片刻：“她的情况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在百年前她的记忆曾被什么人抹去过，但灵智和兽身魂力都还在，所以才能以区区百年的记忆操控九万年魂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