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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高阶职业者也无法避免的结局,即便强如法圣罗兰,最后也还是逃不过这既定的命运。

在独处一段时间后,罗宁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对于艾米莉学姐擅作主张的行为,罗宁心里要说没有怨怼,那肯定是假的,但要说多么恨她,那也不至于,因为对方的行为,获得了林恩导师的首肯。

这一点并不是若拉为了安慰罗宁而说出来的,为了证实这一点,若拉还拿出了那次尝试的所有经过,整个过程林恩导师和婆婆都在现场,并且也目睹了安德烈导师病情的恶化...

林恩导师虽然很瞧不上安德烈,但他对安德烈的感情,并不会输于罗宁,林恩导师当初为了拯救安德烈,可谓是想尽了办法,他不可能会在知道拯救计划有缺陷的情况下,仍旧执意去做,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林恩导师也被那篇上古文献给麻痹了神经。

并且事后林恩导师也想了各种办法去挽回这个错误,但并没能成功。

眼下,据若拉透露,林恩导师大概率在生命女神教会总部,在那求取圣杯里的原初圣水。

那玩意非常珍贵,比完整的远古神器还要稀有,生命教会存在了几千年,才堪堪蓄满一杯!

历代教皇病故时,都没有资格动用,林恩导师想要求取,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林恩导师还是去了,这也是他没陪伴在安德烈导师身边的缘故。

罗宁之前还以为林恩导师和婆婆去哪里度蜜月了,这里多少也算是误会了对方。

不过即使林恩导师成功求取到了那杯原初圣水,眼下也用不上了,因为安德烈导师已经真正的离开了他们。

不管多么高品质的治疗物品,或者是治疗手段,都有一个前提,就是使用者必须得是活着的状态。

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但只要人还活着,那就有机会能够救活。

如果连最后一口气都没有,那不管你使用多么高阶的治疗药物,都无济于事。

……

度过了最初的愤怒后,罗宁开始为安德烈导师处理后事。

在很久之前,安德烈导师便留下了遗嘱,他说如果自己哪一天不幸逝去了,希望能将自己的遗骸埋葬在白金宫殿花园深处的那棵老树下,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路易莎女王的地点,他希望自己能够长眠于此。

就连最后的遗嘱,都提到了路易莎女王,可见安德烈导师对路易莎女王用情之深。

他的眼中,只有路易莎女王的倩影。

他的心脏,也只能容纳下路易莎女王一人。

直到死亡,这一点都没有更改。

罗宁遵循了安德烈导师的想法,先是用永冻寒冰制作了一副冰棺,将安德烈导师封存后,又连夜运送回了圣佩丹尼姆,接着又亲自找到了那棵老树....

半枯半荣的枝桠上,还绑着一个布满了锈迹的青铜秋千,透过满地的落叶,罗宁似乎看到了,年轻的安德烈,与年轻的路易莎第一次相遇时的画面。

当年在这里发生的故事,一定也很唯美。

墓地的选址就在生锈的秋千一侧,挖地的过程罗宁没有取巧使用法师之手,而是提着铁锹,一铲一铲的往外挖土。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因为地下树根非常密集,光是伐断这些树根,就让罗宁双手布满了血泡。

但罗宁却没有停止,他就像个不会疲惫的傀儡,不断的重复着机械式的动作,直至地面出现了一个深达五米多的长条形坑洞。

中途若拉和海瑟薇几人也想来帮忙,但却被罗宁拒绝了。

这是罗宁唯一一次能够帮到安德烈导师的地方,以前罗宁想帮安德烈导师承担一部分压力,但总是被他以自己年龄太小,还是专注魔法比较好为由给拒绝了,但眼下,这唯一的一次,罗宁不希望假借任何热人的力量。

尽管有些姗姗来迟,但这也代表着罗宁对于安德烈导师深刻的感情。

看了一眼安详躺在冰棺中的老人,罗宁缓步走到一侧坐了下来。

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不是太过矫情,就是自我感觉有些怯懦。

“走了,老头子,下次再来看你。”

这是罗宁对安德烈老师最后说的话。

说完后,罗宁便将冰棺放置到了坑底,接着将翻新的土层重新掩盖了上去。

安德烈导师的墓碑很简陋,就是一块平整的大理石,这也是安德烈导师在遗嘱中要求的,上面没有他的人物雕像,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法师是情绪的掌控者,而不是被情绪掌控着...”

这段话出自法圣罗兰,安德烈导师将其视为自己的人生座右铭,尽管他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埋葬好安德烈导师后,罗宁一个人独自在新坟旁边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后,才放回了白金宫殿。

在浴池里泡了大约半个小时,洗去了浑身的疲惫后,罗宁来到了议政厅。

安德烈逝去的消息已经彻底传开了,作为艾瑞希的前任护国法师,艾瑞希于情于理,都需要对他进行追封。

不过这个度,各位大臣有些把握不了,于是便邀请了罗宁,想要听一听他的意见。

罗宁本人的想法,肯定是越重视越好,毕竟安德烈导师,为了艾瑞希,承受了太多太多。

但很可惜,在怎么安排自己的后事上,安德烈导师在遗嘱中已经完全安排好了。

“罗宁大师,关于追封这件事,经过内阁讨论后,我们决定将安德烈阁下追封为艾瑞希十大贤者之一,并在王都中央广场。艾瑞希皇家魔法学院等,为他竖立起雕像,这是我们的初步决议,不知道您这边,是否有其他的想法?”

新上任不久的外务大臣态度非常和蔼的朝着罗宁询问道,在他开口后,在座的所有新老官员,尽皆把目光投到了角落里,面容非常稚嫩,身上看不到一点威严的少年身上。

罗宁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

“关于这一点,导师在遗嘱中已经有了安排,他不需要什么追封,只希望皇家魔法学院的魔药学课程能够继续进行下去,不会因为他的离开,导致魔药学这一门学科彻底中断掉。”

听到罗宁的回答,在座的大臣彼此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带着强烈的难以置信。

安德烈的行为,等同于放弃了博身后名这个选项,这让许多大臣都感到了非常的困惑,他们见过视金钱如粪土的职业者,但连身后名都没有渴望的职业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外务大臣低头,沉默了几秒后,缓缓道:“虽然未曾见过安德烈大师,但他的胸怀,令人感到十分的敬佩,我相信皇家魔法学院知道后,必然也不会因此取消魔药学的科目。”

顿了顿,外务大臣又接着道。

“不过关于您之前说的遗嘱,可能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商讨...当然,这并不是我们不尊重安德烈老师,而是从艾瑞希的立场出发,我们必须考虑得更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那些为了艾瑞希默默付出的人感到寒心,这一点希望您能体谅一下。”

罗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在将安德烈导师下葬到老树下后,罗宁也逐渐接受了这个结果,情绪也上变得稳定了很多。

对于外务大臣的顾虑,罗宁多少还是能够理解的,从国家的角度出发,册封安德烈绝对是益处大于坏处的。

首先,可以明确的告诉其他人,破晓之战,艾瑞希是处于正义的一方。

其次,安德烈和路易莎女王是深度绑定的, 承认了安德烈老师的地位,也等同明确了正统,这对若拉的统治,是有帮助的。

再则,在安德烈导师担任护国法师期间,有许多人因为他而受益,甚至实现了阶级迁跃!

政坛上或许对安德烈褒贬不一,但不能否定的是,安德烈在某些群体中,拥有着不小的民望,册封安德烈,能让这部分群体归心,进而加强艾瑞希内部的实力。

最后,也就是最关键的,外务大臣,以及许多官员,都看出来,对于册封安德烈,罗宁本人也是乐于见到的。

“等你们商议出结果了,再来告知我吧。”

留下这句话后,罗宁起身离开了议政厅。

长桌上的各部门官员全都站了起来,目送罗宁离开。

革新后的艾瑞希官场,执行效率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第二天便将重新商讨出来的结果摆在了罗宁的书桌前。

“经过再一次的商讨后,上面在尊重安德烈导师的下,决定取消追封贤者的称号,但在首都以及各地重要建筑坐标上竖立雕像的内容并没有改变。

另外上面还准备为安德烈举行一场葬礼,并在完后,成立一个专门用来纪念安德烈以及破晓之战中牺牲将士的节日。”

最后的安排,多少有参考了阿卡迪亚王国的悲情公爵沃拉格。

浏览完卷轴上的内容后,罗宁在底部签名处按下自己的印章。

绵密的蝉鸣声,交织成了一张灼热的大网。

举办葬礼这一天,前来欢送的人意外的多,人群自发性的站在道路两侧,组成另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

悲伤的安魂曲在粘稠闷热的空气中缓缓流淌,罗宁与艾米莉学姐一人举着安德烈老师的画像,一人手持护国法师的信物,缓步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画像中的人,板着脸,眉头紧锁的注视着前方,光从表情,就能看出他心里有着化不开的浓稠忧虑。

这张自画像,是安德烈在执政期间留下的,当时画师一再要求他笑,但被政务缠身的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许多人都觉得这张画像有些不太好,今日的场合本就很悲伤,再加上不苟言笑的画面,葬礼上的仅剩的一点温情,也被冲刷掉了...

但罗宁却觉得非常合适。

眉头紧锁的自画像,恰好能够体现安德烈担任护国法师期间的艰辛。

如果换上笑容和熙的自画像,那就太奇怪了,非但无法展示安德烈执政时期的具体状况,还会让现场看着颇为的古怪。

可以脑补那个画面。

凝固在画像上的人在笑,但举着照片的人,以及周围自发前来相送的人,却连一道平稳的呼吸声都寻找不出来,那画面,暗讽的感觉真的拉满了。

另外以罗宁对安德烈导师的了解,他大概率也不会为了那虚假的温情,而特意改换一幅他笑着的自画像的。

那样就太假了,和安德烈导师的性格非常的不相符。

沿着中央大街走了几公里后,队伍来到了中央广场上,在队伍抵达前,警卫团、禁卫骑士、皇立骑士团、御林铁卫重装兵团等等,已经在广场上组成了整齐的方阵。

除了地方贵族手中的兵团,若拉将所有自己能调动的军团,全部召集了过来。

站在中央广场上的骑士,都是经过筛选的,身高体型大多非常接近,所以远看的话,每个人都好像复制出来的一样。

耸立的枪林,在烈阳的照射下泛着雪亮的银光,光是凭借这些亮光,似乎就能震慑住一切心怀不轨的宵小。

队伍抵达后,若拉进行了首位发言,接着是各部门的大臣,以及安德烈老师生前关系比较好的旧友,内容同质化非常严重,基本都是一些悼念安德烈导师、或者是夸赞他生前功绩的话。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魔法沙漏时,但现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感到焦急,大家安静的倾听着,同时也回忆着安德烈担任护国法师期间出台的一系列看似无用、但却让自己从中获得了收益的政策。

缅怀流程结束后,若拉宣布竖立雕像,早就准备好的力士,扎起马步,抓紧了手中的麻绳,然后随着鼓声开始用力拉扯。

平放的雕像,缓缓向上抬起,伴随着一声重响,中央广场最中心位置,多了一尊手持法杖、皱眉凝望远方的男性人物雕像。

在礼仪官的引导下,罗宁将画像放置到了雕像脚下的水晶暗格当中,一同被放置进去的,还有那柄代表着护国法师权利的鎏金手杖。

仿佛雕像一样静立的骑士们,整齐划一的摘下了头顶的兜鍪,随后开始齐声合唱起了“勇气的赞歌”。

“爆裂石球拖拽着火焰划过了天空”

“正前方是无尽的黑暗”

“那里有死亡的爪牙正在等着我们”

“他们正在朝众神施压,并对我们发出嘲笑”

“背后是无法割舍的家园”

“我们不会畏惧”

“我们坚定向前”

“我们合唱着最神圣的歌曲”

“我们将为荣誉而战”

“为守护而战”

“即便红色的血液浇灌这片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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