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王佐之才，镇国天鹿
代周秦汉兴亡事，千载谁堪伯仲间。
这句话萦绕于少年诸葛亮的耳畔仿佛晴空霹雳般，振聋发聩。
自记事识字以来，父亲叔伯常对他教导以文字经典，教导他以古之贤人趣事。
尽管对天下的意识概念尚有些模糊朦胧，但诸葛亮确信一点，那便是在父亲叔伯眼中看来稳固无比的大汉政权，他却觉得颓危将倾。
放眼天下，势力强劲的诸侯不胜其数，他不求入仕为官做到封侯拜相光宗耀祖，不求闻达于各路诸侯，不想要那未知的‘康庄大道’。
他向往管仲、乐毅的贤能，自认识古之贤人以来便觉得他二人各自是庙堂与疆场的模样典范。
历史长河中的忠武侯不也正是如此？若无刘备三顾草庐，说不准他终究只会结庐在南阳之地，用最清明的目光，在碌碌中看天下魏吴两分。
那个舌战群儒意气风发的诸葛亮兴许不会有，那个同周公瑾在荆楚大地一把火烧败了曹操数十万大军的孔明兴许不会有，那个在蜀地事必躬亲最终积劳成疾的诸葛丞相兴许不会有。
荀幽默然无言，只是用最质朴的目光看着眼前心思同样一尘不染的年轻少年。
复姓诸葛，引得后世无数王侯将相乃至帝王都忍不住赞叹一声的卧龙，荀幽猜不到他为何会有如此深重的执念，要护着那么个长不大的侄子六出祁山，兴复汉室。
是为了诸葛家的对汉室的执念？或许不是。
是为了白帝城病榻前那句‘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均可自取？’或许也不是。
看着眼前诸葛亮一双眼中的神采奕奕，荀幽觉得放着一州之地视而不见，仿佛从未考虑过自立为王想法他，或许执拗到最后，也只是无愧于昔年的君臣鱼水情，无愧于那年盛夏三顾草庐的赏识之情。
“虽然眼下族兄都做先生了，我这个做弟弟的于情于理都不该拆你的台，不过我还是要与诸葛亮你说说，要是你问的问题将族兄给难住，还可以去东平陵蔡府寻一寻蔡伯喈先生或者有心情去高密拜访郑康成先生都是可以的。”荀幽乐得合不拢嘴道。
“都说严师出高徒，不群你就不能给我留些面子吗？好歹我的经文底子也是被慈明叔父认可的。”荀彧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呵呵，也怪奉孝，不群如今就这性子，文若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刘备吃了口清爽的蔬菜，心情愉悦道。
郭嘉一脸不忿，“诶？可别什么黑锅都往我身上盖，主公不带你这样的。”
早就偷偷溜到典韦身旁，开始比拼酒量的张飞眼下红着脸，笑道：“嘿嘿嘿，大哥说啥那就是啥，奉孝你也别狡辩什么了，你还有不群文若几个人的关系都快能比俺跟大哥二哥之间的关系了。”
平日沾酒不多的关羽今日也难得放开，他收起了平日那股严肃的面容，一双凤眼眯起，忍不住笑道：“三弟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不群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三弟你这家伙平日待在大哥与我身边，我们两人多少被你传染了些坏性子。”
原本正与典韦酣畅拼酒的张飞闻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他站起身子放下手中的酒坛，身形摇摇晃晃，就连口齿也不太清晰起来，“二……二哥，你怎么……怎么……嗝……能这么说俺老张……俺已经在改这毛躁的性子了……不过可能……可能还要点时间……嗝……”
没等张飞说完醉话，便响起一阵噗咚声，他整个人晕晕乎乎地直接趴在地上酣睡了起来。
难得放纵一回，今日的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在哄堂大笑下，热闹的喧嚣掀起浓郁的酒气，从未沾过酒水的诸葛亮晕晕乎乎的，最后还是由太史慈背着他，荀幽一路看着将他送到落脚客栈的。
……
翌日清晨，当荀幽的脑子还因为昨日酒水的缘故而晕晕沉沉的时候，房间里陡然传入他鼻子中的一股异样幽香却让他整个人一个机灵，眼睛睁开，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木门合拢声响起，荀幽起身靠在床头，看向模样端庄的蔡淳捧着装了汤汤水水的瓷碗走了进来，眨了眨眼睛道：“这么贤惠？过去几个月也不曾见你这样服侍我，这是跟昭姬相处久了，有些自惭形秽？”
蔡淳掀开一角被褥，侧坐在床头，她撇了撇嘴角，也不复过去蔡家二小姐的矫情，微笑道：“给你油嘴滑舌的，要不是外面主公又派人来请你，你以为我干嘛要急着来给你送醒酒的汤药？”
荀幽眯起眼睛，一只手捧着装了醒酒汤的瓷碗，另一只手则是摩挲着蔡淳冰凉细腻的纤纤玉指，奇怪道：“看来这高升青州刺史，一并接手来的烂摊子还真不是一般得多，眼下正逢秋收，真希望那群贼寇别太不开眼。”
蔡淳有些害羞的抽回自己的右手，她扭过头，打理了一头被荀幽折腾地有些散乱的青丝，随后摇头道：“听上去不是山贼黄巾之事，近日徐州大水，青州稻田多有螟虫痕迹，我想主公唤你应该是处理这些急事。”
“元龙兄忧心徐州，前段日子就回去辅佐徐州当地郡县治水，我也提前同他交代了徐州黄巾的隐患，想必朱并刺史应当会放在心上，不过眼下青州都一篮子的问题，我也不好费心思顾及临近州郡了。”荀幽头疼道，在蔡淳的侍奉下喝完醒酒汤，更衣完毕后，他随手捏了把那肉感极佳的脸蛋，推开房门道：“至于青州螟虫的问题？入夏的时候元龙兄就已经告诫过我，也早就同主公族兄他们商讨过了，今年秋收以后我会叮嘱田垄百姓勤去清理田间的枯枝杂草，让他们在田间广修排水口，淹死虫卵，同时将鸡鸭于春耕前在田中放养，只要运作得当，螟虫祸患肯定不是事。”
“按理说济南也不算少雨的地方，为何过去在襄阳的时候经常听说夏日江河决堤，洪水频发，反倒这个夏天在济南不仅从没见过一场暴雨，更别提洪涝之事了。”蔡淳扬起那张鹅蛋小脸，疑惑道。
“自古至今，天灾往往是最能影响连年收成的因素，不论干旱还是洪涝，基本左右了一户数口人家究竟能不能吃饱饭，这也是为何天下百姓如此敬仰供奉神仙，常会祭祀河伯龙王，替祂们塑像上香了。”荀幽敲了敲她的脑门耐心道，“郭奉孝能借商羊之力，集中精神力行云布雨，不过这种耗费不小的法子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若是碰上了大雨的时候，他也没辙。济南乃至青州明明离徐州很近，却没像徐州那样被暴雨侵害，你猜猜为何？”
“自小到大，族兄背后的天鹿坐镇豫州颍川，连年风调雨顺，收成极佳。可当族兄开始离开颍川游历，豫州渐渐被战火荼毒，变得民不聊生，而族兄坐镇的济南渐渐没了旱涝之灾的踪迹，小淳你以为背后的原因为何？”
荀幽挺起胸膛走出这间府邸，在与蔡淳招了招手告别后，他转过身喃喃自语道：“王佐之才可不单单只是文若哥的满腹经纶，一腔扶龙之术。相比于白泽，天鹿又何尝不是趋吉避凶的瑞兽？可不像震慑群妖的白泽，天鹿镇的是龙气萦绕，可以绵延百年的一国之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