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宋可夏第一次出来卖东西，说老实话，她心里有点慌，还有点怕。
其他的摊贩摆着小摊，往来的客人都去光顾他们的生意。
自己拎着个篮子，她要是不叫买，根本没人知道自己卖东西。
算了，她豁出去了。
她咬了咬牙，大声喊道：“好吃的大肉包子，又香又好吃的卤肉包子，婆婆婶子，大爷大叔，刚出锅的卤肉包子，营养又美味，早饭就吃卤肉包子……”
她一个年轻漂亮姑娘过来卖包子，本来就已经扎眼了。
更何况她的声音又软又甜，听到声儿的人都看了过去。
可没人愿意去买。
大伙儿都不认识她。
在这边卖早餐的，人已经做生意挺久了，质量有保证。
宋可夏叫了差不多十分钟，嗓子都喊哑了，却一桩生意都没有，她又尴尬又有点丧气。
这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么好吃的包子，她想着出摊以后不是被大伙儿哄抢，至少也不至于难卖。
可谁能想到，都这么半天了，她却一个包子都没卖出去。
她也没什么心情叫卖了，耷拉着脑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同志，你卖包子吗？”
有生意上门。
宋可夏立刻抬起脑袋，笑着看向那年轻小伙子。
“对呀，有卤肉包子，一个一毛二，还有豆角包，一个七分钱，你要买吗？”
旁边的人一听，肉包有点贵了，别人卖的一毛钱，她比别人贵了两分钱呢。
那年轻小伙子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眼，呆愣愣地看着她。
“要两个肉包。”
宋可夏用油纸包了两个肉包递给他，见到他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轻咳一声，“一共二毛四。”
那年轻小伙如梦初醒，翻口袋拿出两毛五。
宋可夏手脚麻利地接过钱，找他一分钱。
那年轻小伙看着她脸上热情的笑容，忽然就脸红了。
虽然他也知道宋可夏这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可她对自己笑了呀，还笑得那么好看。
“这个包子是你做的吗？”
“对呀，是我做的，你可以尝尝，我的手艺不差的。”
那年轻小伙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
刚刚咬下，就能尝到浓郁的肉香，还有肉汁，他眼睛一亮，快速咀嚼起来。
吃了一个，又吃一个，把手上的包子都吃光了，又掏出五毛钱来。
“同志，再要三个肉包，两个菜包。”
“好呀。”
宋可夏把包子装进油纸包，递给他。
“包子顶上有豆角的，就是豆角包。”
“好，我知道了。”
有了那年轻男子当排头兵，很快又有人过来买包子。
她带过来的包子本来就不多，不到半个小时就卖光了，只能收摊。
她跑到车站去找王桂花，看见他们的包子也卖得差不多。
王桂花特别兴奋，“没想到包子这么好卖，咱们就应该多做一点。”
昨天还忧心忡忡的人，这会儿倒是乐意做生意了。
宋可夏笑着说道：“等炉子做好了，咱们就多做一点。”
王桂花笑着说道：“做生意还真是能赚钱，怪不得这么多人，愿意冒风险做生意。”
“现在政府对做生意的管控，没那么严了，说不准以后咱们就能开店做生意。”
“瞧你说得多好，还开店呢，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在梦里看到的，要不了几年，大家真的就能开门做生意。
不过这事儿，她没打算现在跟他们说。
“东西卖得也差不多了，咱们收摊吧，我得去买肉了。”
王桂花知道肉难抢，闻言说道：“成，那你快去把，老四，跟你小妹一块儿，到时候帮忙拎东西。
等一会儿我卖光包子，就回家收拾东西去，等你回去就能把东西提过来了。”
“好。”宋可夏看向李方良，“四哥，我们走吧。”
宋可夏带着李方良去了副食品柜台，猪肉摊前人挤人，她压根挤不进去。
宋可夏发愁地看着李方良，“四哥，你护着我。”
李方良看了看拥挤的人群，又看了看宋可夏，勉为其难的在前面给她开道。
这些买菜的大娘婶子们，力气可真够大的，差点没把他给挤扁了。
李方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柜台面前。
宋可夏拼命把钱和肉票递过去，“我买肉，要三斤五花肉。”
柜台卖肉的小伙子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肉票，给她切了三斤漂亮的五花肉，还帮她绑好。
宋可夏笑眯眯地接过肉，还没来得及道谢，她就被心急的大娘给挤到旁边去了。
李方良一把将人捞过来，艰难地把她拽出人群。
“要吃一顿肉也太难了。”
宋可夏回过头看了一眼，“谁说不是呢，好在我们买到肉了。”
她把肉放进李方良拎着的篮子里。
李方良问她，“咱们要回去了吗？”
“早着呢，东西都还没有买。”
“要去哪儿买，快走吧。”
“你跟我走。”
宋可夏带他去的地方，是黑市。
李方良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看她这熟门熟路的，应该不是第一次来。
正好，他也不是第一次过来。
“你怎么会到黑市买东西？”
宋可夏看见他的表情平静，好奇道：“你知道这是黑市？”
“我不止知道这是黑市，我还来卖过东西。”
宋可夏微微睁大了眼睛，“啊？”
“以前……需要钱，上山打了猎物就拿来换钱。”
“爸妈知道这事吗？”
“当然不知道，我怎么敢让他们知道。”
宋可夏不解，“你忽然挣了钱，他们不好奇吗？”
“那些钱……我自有用处，他们不晓得。”
不知怎么的，宋可夏忽然想到，李红霜跟她说的，李方良跟女知青好的事。
他到黑市来，该不会是挣钱给那女知青花吧。
她这可怜的哥哥，还在瞒着不愿意告诉她实情呢。
李方良不知道她为什么看自己的眼神，忽然充满了同情，不解道：“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宋可夏怕自己会激起他想起伤心往事，连连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我们先去买东西吧。”
他们往前一走，看见有个人旁边放着个鸡笼子，里面放了好几只鸡。
宋可夏过去一问，一只鸡卖三块钱，她一下买了两只。
看见人家卖干香菇，她拿了一斤。
看见有卖鸽子的，她连笼子一块买走了。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她跑去找人拿票。
她记得当初给她票最多的叫八爷，可昨天她才拿走一批票，八爷手头上也没那么多的票。
没有票她就没法去百货大楼买东西，宋可夏犯了愁。
明天她的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刚刚开了个好头，这就要夭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