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振振有词的常静茹,林海无奈的笑了下,乖乖掏出打火机,小心翼翼的为其点燃。然后自己也拿出根烟,可还没等叼到嘴里,常静茹却轻轻敲了下茶几,皱着眉头说道:“林副市长,你这么有身份的人,难道不知道在女士面前吸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嘛?”
林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了眼常静茹,又瞅了瞅自己手中的香烟,多少有点茫然。
“看什么看啊,谁让你抽烟的,这多没礼貌啊。”常静茹又道。
这回林海听清楚了,他不解的道:“大姐,你没睡醒啊?你自己正在抽烟,怎么我抽根烟,就成了没礼貌的行为了呢?”
“我是女士,当然可以抽烟了呀,但你吸烟就不妥当了呀。这是最起码的社交礼仪呀。”常静茹正色道。
林海哭笑不得:“哦,合着你能毒害我,我不能毒害你呗?这不是强盗逻辑吗?!”
“在我的房间,跟我谈事情,就必须遵循我的逻辑,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嘛?”常静茹冷冷的道。
林海真想直接把手里的那根烟直接扔在常静茹的脸上,可转念一想,心中顿时就明白了。
这并非刁蛮任性,而是常静茹的耍的小花招。说穿了,就是要在所有方面都压你一头,让对方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在谈判中,也属于剑走偏锋的一招。
别小看这招。
当年中英为了收回香港进行谈判之际,邓公就是故意在英国铁娘子面前喷云吐雾,而且是一根接着一根。这种并不合乎外交礼仪的做法让铁娘子倍感压力,以至于在离开会场上,险些在大会堂的台阶上摔了跟头,最后,不得不在东方大国面前低头服软。
现在常静茹玩得也是大同小异的招数。目的就是想要在正式谈话之前,占据更大的心理优势。
搞清楚了对方的意图,略微思忖片刻,林海便有了应对之策,他并没有采取硬碰硬的方式,而是决定先示弱。
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多重考虑的。
首先,在没彻底弄清楚常静茹和顾焕州之间关系的情况下,不宜表现的过于强硬,换句话说,就算不给这个女人面子,也要给顾书记的面子。
其次,常静茹今天晚上把他单独约到酒店,肯定是有特殊目的,可到现在为止,一切尚不明朗,适当隐忍下,也是有必要的。
最后,当下的局势非常微妙,在这个节骨眼上,中夏集团的加入,无疑等于多了个选择,所以,最好还是保持合作关系。
这样想着,他默默的把香烟收了起来。
常静茹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这还差不多,还有,你已经喊我两次大姐了,这个称呼很不雅,怎么听都像是市井中贩夫走卒之间的称谓,再说,你自己多大年龄心里没数吗?喊我大姐,开什么玩笑!”
“哦,对不起,辈分确实乱了,应该喊大姑,这总可以了吧。”林海一本正经的道。
话音刚落,常静茹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估计是被刚吸的那口烟给呛着了,她捂着嘴,咳得非常厉害,眼泪都快下来了。
林海则一不做二不休,郑重其事的说道:“其实啊,喊大姑也不对,按照辈分,林少云是我的堂叔爷,你们是同学,所以,我应该喊你姑奶。但要喊姑奶,就有点太吓人了,感觉你像七八十岁似度,其实,你没那么老的,看上去也就最多四十出头,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的喊大姑了。当然,你要是觉得辈分差了,我喊姑奶也成。”
常静茹好不容易喘匀了这口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大姑姑奶,你还能正经点不?!正式场合称职务,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嘛?”
“正式场合肯定要称职务啊,但现在也不是正式场合呀,酒店房间里,我这么喊还是比较妥当的,要不,咱俩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也不好听嘛!”林海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我无所谓的,主要是替你考虑,一句大姑,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了。”
“够了!”常静茹喝道,脸色都微微有些变了,看得出来,要论贫嘴,她还真不是林海的对手,被气的够呛。
“行!听你的,称职务。这总可以了吧。”林海见好就收,连忙说道。
被林海这么一通瞎搅和,常静茹思路彻底乱了,怔怔的缓了几秒钟,这才皱着眉头说道:“行了,咱们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柳杖子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呀,一切正常。”林海不紧不慢的道:“大姑,哦不对,常总,其实,你没必要了解这些的,柳杖子矿的问题,在我们双方正式谈判之前,肯定会处理利索的,你大可不必在这上面做文章。”
常静茹直勾勾的盯着他,缓缓说道:“林海,你不用跟我打马虎眼,柳杖子矿的职工正在闹事,而且闹的很凶,你们急于想要甩包袱,所以才把中夏找了来。”
“我更正一个错误啊,不是我们把中夏找来的,是顾书记把中夏介绍来的,准确的说,是你们主动找上门的,实不相瞒,我们压根就没想让中夏介入。”林海正色说道。
“死到临头了,嘴还这么硬。”常静茹冷笑着道:“中夏的钱,还没多到随便花的程度,国内像柳杖子矿这样条件的矿产企业更是多如牛毛,既然你们没合作的意愿,那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林海冷笑一声:“也不知道谁的嘴硬,明明是冲着捡便宜来的,却偏偏还要摆出一副救世主外加慈善家的嘴脸,有这个必要嘛!把资本家贪婪的本性暴露出来,也并不丢人吧。”
常静茹把只抽了几口的烟掐灭,直勾勾的看着林海,说道:“你说错了,中夏收购,从来不贪图便宜,更对破烂没兴趣,换句话说,如果没看上眼,就算再便宜,中夏也不稀罕。”
林海则笑着道:“常总,你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是代表不了中夏的,破烂也好,便宜也罢,你无非就是提出个建议,当不了那个最后拍板的人,所以啊,还是别搞心理战术了,踏踏实实的谈一谈不好嘛?至少,汇报的时候,也能拿出点数据呀。”
常静茹听罢,淡淡一笑,从身边的公文包中抽出了一摞厚厚的材料,扔在了茶几上。
“我掌握的数据,应该比你更全面。”她道。
林海迟疑了片刻,伸手拿起那摞厚厚的材料,定睛一看,只见题目为《关于抚川柳杖子铅锌矿经营状况的调查报告》。
他翻开报告,只扫了眼目录,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毫不夸张的讲,这是迄今为止,林海所看见的关于柳杖子矿经营状况最详实也最全面的一份调查报告了。数据之全面,剖析之精准,分析之透彻,令人叹为观止。
报告罗列了柳杖子矿最近十年的资产负债表、利润表和现金流表,还有固定资产和大型设备的统计材料,更让林海傻眼的是,该报告竟然指出,柳杖子矿在停产前一年是处于盈利状况的,当年企业所提供的财务三大表有作假嫌疑。
“想不到,你们下了这么大的功夫......”林海沉吟着说道。
常静茹哼了声:“我说过,中夏不是冤大头,我们有钱,但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收破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