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三太太出去闹了这么大的事儿，也是你们三房整个院儿的事儿。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闹的面上不好看，老太太交代了，罚你们半月工钱，三太太禁足半月。”
这种事情私底下说也行，可她非当着众人面，柳氏下不来台面，脸色涨红。
郑素眠在外面瞧着，柳氏没捏得住三房的产业，她们两就是孤儿寡母，怎能不受人所欺。她披着薄薄的衣裳，门被打开，柳氏跟赵婆推进了门，眼眶微红。
“四小姐，您自己个儿落了水也不能推到老奴身上来，瞧把三太太担心的。”
郑素眠抿着唇没说话。
打了一个棒子自然要给个甜枣，赵婆施舍一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绣金线的香囊，“今天三太太在赵家闹的那事儿太难看了，老太太不责罚也说不过去。不过总归三房现在添了口人，这是老太太格外照顾的。”
那包银子沉甸甸的，柳氏还抹着泪呢，也不顾了，眼珠子转着朝那银子上看了一眼。不怪柳氏如此财迷，三房的家底儿捉襟见肘，郑素眠一个说亲的大姑娘半年都没做件缎子衣裳了。
就这么四两拨千斤的，那事儿似乎过去一样。赵婆看着数银两的母女二人，唇角微微一抬，又漫不经心的往四周瞥了一圈儿，“都给我仔细伺候着点儿，孙少爷还没满月，出点差错当心我扒你们的皮！”
原本懒懒散散的下人一个个挨着应了。本来柳氏一个寡妇郑素眠一个姑娘家没什么撑的，可孙少爷的爹却是京城的郑兰书。
赵婆撒了通威风走了。
“娘，你怎么了？”郑素眠拉起柳氏的手，红了一片。
柳氏眼眶还是红的。郑素眠只问了一句，她就开始哭，哽咽的人难受，又搂着郑素眠不断道，“我的儿，是娘害了你，是娘害了你！”柳氏哭的梨花带雨，只说自己悔死了在赵家门口扔牛粪的事儿，害了郑素眠名声。
郑素眠：……
柳氏素来彪悍，旁人觉得丢人可郑素眠不，这么些年柳氏待她与亲生的没两样，安慰道，“屁大点事儿，值当哭成这个样子？不是娘你自个儿说的么，两条腿的男人比四条腿的蛤*蟆好找？而且咱们招的是赘婿，我便是女丈夫，我便寡居再续娶只要有钱什么人找不到？”
好说歹说哄的柳氏不哭了，一边说着老太太那的事儿，她让翠云拿了膏药，往柳氏红肿的手上抹。
柳氏拿帕子抹了泪，脸上有些犹疑，“素姐儿，你说会不会是你记错了？不是赵婆？”
郑素眠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抬起来看着她。
柳氏不说什么了，望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柳氏其实也是个美人，只不过年纪轻轻守了寡，显得面上有些丧气，不一会儿又哭了，没声儿的，又想止住哭似的，捏着帕子，可听的人更难受。
“你怎么说也是家里的嫡女，老太太怎么偏帮一个婆子，抓起来审都不让审？”
当时被婆母气势压了，现在柳氏才毁起来，还不如当时胡搅蛮缠！可事儿都过去了她现在再要拿捏着去提赵婆也没那可能。
郑素眠垂着头，外头光轻轻撒着，她一头乌发落在背后，只露着俏丽鼻梁和发白的唇瓣，轻抚过柳氏手背上被人烫伤的刺目的红，
“自然是她怕审出来什么，狗急跳墙。”
……
“你今儿去三房扫听出什么来了？”柳氏走了，老太太捧起热茶，只掀了掀盖子。
赵婆恭谨道，“四小姐就看见了奴婢，也没看见推她的人是谁。是三太太着急了，也是咱们自己急了。”
傅氏到这里才真正的露出了一些疲态，赵婆帮她解了头上的抹额，按着额头，听着她道，“小心一些也没什么。这四丫头不管看没看见，原本是不该在家里留了，可这关头赵家的怎么就退婚了？”
赵婆凑在她身边一边儿服侍，一边说话，“赵家的大公子中举了，我这两日听说二太太和赵夫人来往挺多的，赵家大公子前段时间刚中了举，四小姐婚退了，二太太却跟赵夫人打的火热，里头事儿多着。”
“她倒是闲的”。
赵婆一边替她按着脑袋，一边儿道，“可到底四小姐那事儿我被看见了，这三太太今儿在您这儿乖觉，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要暗地里调查开了，闹大了就都难看了。”
傅氏微微起身，油灯扑闪花苗活泼，一剪子下去也没了，“她闹不大。”
……
郑素眠缠绵病榻，家里的姐妹和姨娘也总是来看她，话里话外总少不了宽慰她被人弃婚的事情。
洛氏截胡的事情也没能瞒多久，毕竟举人郎年岁也不小了，自然着急定下。都是一门子女儿，总不能一个嫁人一个娶夫，弄的举人郎脸上难看。
柳氏每天一大早去后山佛堂跪着，夜里才回来。陆姨娘见天等着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可每每晚上止不住睡意就早早回去了，没能看的了柳氏的笑话。
就是香姐儿（郑素眠的庶女妹妹）来了好几次，说郑锦绣不是个东西，抢别人的婚事，说站在她这里。郑锦绣本人到一直没什么表示，直到下定一日，才堪堪过来看她这个病了半个月的四姐。
话里都是她本无意，赵家的大公子她还不见得瞧得上呢。
“那赵家公子不错了，若考上了进士，还能更近层楼呢？嫁了过去你也是官夫人了。”
“一县之地罢了。”
郑锦绣确实不大看得上，烦闷的摇了摇扇子。又看着还在病中的郑素眠，美人伏榻，怎么看都是美的，又想起她娘洛氏的计划，只恨不得把一个帕子都揉的粉碎。
“是啊，五姐你这般品貌，配个状元都行呢。”香姐儿拿着美人扇，马屁捧得刚刚好。
郑素眠漫不经心了她一眼，依稀记得她不久之前还说过是站在她这边的。
郑素眠就是无辜的撇了一眼，典故都知道，西子捧心让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