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修统领请说。”墨星阑对降修比了个请的手势。
降修则对墨星阑称呼自己为统领这话稍稍诧异。
他曾经确实是渊卫统领之一，只是没想到时隔千年还有人记得，且这个人没有半点妖族血脉，而是半魔。
“那我可说了。”他清了清嗓子，貌似有些难为情，“咳，妖主将我等从训妖塔中救出，此乃大恩，我等没齿难忘。又蒙妖主大设接风盛宴，感激涕零。在这，我敬妖主两杯。”
墨星阑站起身，浅浅勾起嘴角：“将诸位从训妖塔解救出来本就是本尊身为妖主的职责，举办接风宴也是想告诉诸位本尊对诸位的一个友好态度。降修统领的心意本尊领了，只是本尊身子有些不适，不便饮酒，实在不好意思。”
“竟是如此。没关系，那今天这两杯酒我就先喝了。”
说罢他两口将两杯酒喝下。
墨星阑：“降修统领深明大义，实乃妖族之幸。待本尊身体痊愈，定与统领畅饮一番。”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听了墨星阑和降修的对话，周围一些妖默默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坐在降修身边的溯左自从降修站了起来就黑着个脸。不去看墨星阑，也不看降修，埋头吃着花生米。
得到墨星阑的回答，降修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没急着坐下：“此外我还有些问题想问问妖主。不知妖主可愿为我意答疑解惑？”
墨星阑并不意外，抬了抬手：“有什么问题，你坐着问即可。”
降修站着，他出于礼貌也要站着，实在浪费体力。
降修点头坐下，墨星阑也同时坐下。
“我听闻妖主是半魔？”降修问。
“嗯。”
这事没什么好瞒的。是个妖都能察觉出他身上没有妖族的气息。
与其之后被发现引来麻烦，不如一开始就告知。愿意听从他的自然不会在意他是什么。
墨星阑刚坐下，初九又手痒地拿起他的头发玩，还一点也不收敛手上的举动。
看着墨星阑的降修总感觉余光中有什么东西在动来动去，晃眼得很，于是不自觉把视线从墨星阑身上移到初九身上。看清她在干什么后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丫头真有他们说的那样深不可测？可他怎么总觉得她有点傻呢？
玩着墨星阑头发的初九虽垂着头，但感觉到了降修的视线。没做搭理。
她不用想也猜得到他们现在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但他们知道个屁，她这是大智若愚。等她发威的时候，看她不吓死他们。
脑子里想着，嗓子里不知不觉骄傲地哼了一声。
墨星阑闻声侧眸瞟了她一眼。
这时降修开始问第二个问题：“妖主即为半魔为何不在魔域，而在东云大陆妖族？为何帮我妖族？”
对于墨星阑为什么身为一个半魔还能活到至今这事，他虽有疑问，但和妖族没有关系，他不打算过问。
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初九也想知道后一个问题的答案。玩着墨星阑头发的手停了下来，竖着耳朵认真听。
“为何在东云大陆？”墨星阑将头一个问题复述一遍，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本尊也不知。想必降修统领应该也听说过，本尊只有在东云大陆这十年的记忆。或许等本尊什么时候记忆全部恢复，才能知晓其中缘由。”
“至于为何帮妖族。”
他顿了顿：“十年前本尊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紊原。当时本尊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是半魔。”
“刚醒来没多久，便遇到从地下城出来的几个人族。”
他说到这长睫轻垂，将一双血眸掩去一半。黑夜中琉璃灯发出橙黄色灯光，却照不进他眸中半分。
“一言不合，便和那几人打了起来。虽将那几人杀了，却受了伤。随后便来到了荒元岛。
“那时的荒元岛不像现在这般有条不紊。还依稀能看到有人族在荒元岛抓捕妖，想逼迫妖与其结契。本尊便出手救了几个妖。”
他说着身子稍稍斜靠在椅背，左手放在扶手上撑着头：“原本就没想过和那几个妖扯上什么关系，却不想之后本尊走到哪他们跟到哪，甩都甩不掉。还硬要认本尊为主，希望本尊能救救妖族。
“本尊想着反正什么都不记得了，人族又着实让本尊生厌，没个去处。便接手了妖族的烂摊子。”
他话落周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而今晚头一次说这么多话的墨星阑一时气息有些不稳，将头垂下抬手捂着唇闷咳了几声。
昏黄灯光下，苍白的额头上布了一层薄汗。
他潜意识里反感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自己狼狈的模样，所以一直忍着，这会儿是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初九心里担忧，面上无波无澜，看似随意地伸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捂着唇的手边。
嗔怪道：“就你话多，嗓子说干了吧？”
墨星阑侧眸看向递到手边那杯水，唇角轻扬，伸手接过喝了半杯。
将杯子放在桌子上，又抬手捏了捏初九的脸：“乖。”
明明之前他也对着降修露出过微笑，可周围的妖，包括降修在内的都感觉和现在他对初九露出的微笑完全不同。
有种现在这个微笑才是真实的错觉。
“妖主这话可信度有多高？”一个妖忽而开口质疑，“我妖族就算经历过千年前那场大战，之后又被人族打压，千年过去，难道就只有依靠你一个半魔才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说的你救的那几个妖，又在哪？”
墨星阑侧眸看了一眼提出质疑的那个妖，没说话，反倒是沙辰先开口：“晚辈就是主上救下那几个妖中的一个。”
“还有晚辈朱夜。”朱夜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铿锵有力。
“晚辈安朗！”
“晚辈巴卓！”
“晚辈炎武！”
“晚辈归方！”
主位下方站在两边宾客席前的安朗、巴卓、炎武、归方也紧跟着喊道。
“前辈们这千年来都被困训妖塔，完全与外界隔绝。仅是这三天的了解定然不全。
“这千年来，因人族压迫，妖即便来到了灵气稀薄的荒元岛仍然是在夹缝中求生。灵气稀薄没有修炼资源也就罢了，甚至妖的数量也因多方面的影响而大量减少。主上方才说妖族是个烂摊子，都已经算委婉。”沙辰补充。
沙辰说完，周围又一次陷入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