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地方，用来做工业区有且可惜了！”
汽车下了高速，沿着御河边的滨河路快速行使。
杨晓娟看着御河两岸碧绿成荫，流水潺潺，感慨了一句。
林一转头，也四下看了一圈。
此时御河两岸，还没有大规模开发。
前世应该是在2016年左右，自己因为业务关系，来过这边。
当时正值地产业疯狂暴涨的时候，御河两岸这种依山傍水的地段，自然成了各大地产公司抢手的资源。
当时这一块的房价，就已经是超过了六千。
然后在19年20年左右，达到最高峰，单价突破了1.5万以上。
要知道，此时雁北的平均工资，是不到四千元。
然后，在自己重生前，貌似还看到过很多关于这边的房价新闻。
在21年冬天，这里房价已经再次回到了六千元时代，可以说是坐了一个过山车。
“这种资源型城市，如果没有新的活力注入，很难维持经济的长远发展。”
林一总结了一句。
确实，雁北市，最辉煌的时候应该是八十九十年代。
或者说，当时应该是晋省在全国最辉煌的时代。
雁北市，被列为国家十七个计划单列市之一，可想而知当时在全国的地位。
而现在，成也煤炭，败也煤炭。
雁北市的支柱产业，从10年代开始，已经逐步由煤炭向着刀削面转换。
甚至在2021年，晋省人提起雁北，都不是煤炭了，而是雁北美女和雁北刀削面。
车子很快就拐出了滨河路，远远地就能看到，前方笨笨狗食品厂的广告牌，被高高悬挂在道路边的三角形立柱上。高高耸立。
这个财务室被砸的厂子，叫笨笨狗（云中）食品厂，位于雁北市云中区。之前是刘国威独资的，是笨笨狗内部仅次于梁晓鹤朔市分厂的大厂，有九百多名工人职工，日产值已经达到了两百七十多万。
云中区作为雁北的工业集中区，虽然还是以资源挖掘和重工业为主，但食品企业也是不少的。
而笨笨狗食品，在这些所有的食品类企业里，也就勉强进入了前十。
饶是如此，笨笨狗云中厂区的面积，也达到了一百多亩，快比得上十个标准足球场的大小了。
再结合刚才计算的三四年后的地产开发，那么这块地，起码价值也是一个亿以上，而当时这些地方折算，甚至是加上厂房设备，也才计算了不到一千五百万。
包括另外两个同样位于雁北的小厂，也是这样。
所以，林一对于刘国威之前的做法，才有忍让，包括转让快的打车的股份。
把车直接停到一座小二楼前面，林一相携众人一起下车。
百亩地方说着很大，其实几栋办公的和住宿的小二楼，加上几个车间和库房，也就填满了。
几人的动静，自然被围在小二楼前的众多工人看到了。
林一来过这里几次，和很多工人都有过接触，所以，原本闹哄哄的人群，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林总来了，林总来了！”
“他来了也没用，公司厂子就是被他折腾成这样的，让我们发不出工资，我们围了他！”
人群太过于拥挤，让林一看不清里面的说话的人。
“不要乱动，不要拥挤，会出事儿的！”
这时候，小二楼门口传来梁晓鹤用喇叭喊话的声音，声音很嘶哑，显然他已经在这里耗了不短时间了。
但工人却不会听他的。
依旧朝着林一等人围了过来。
“小娟姐，你和小佟保护好箱子，跟在我们后面！”
说着，林一就和另一个财务部的小伙，朝着工人迎面而去。
“各位工友，稍安勿躁！”
其实挤在这里的工人，并不多，也就几十个。
显然，绝大多数的工人，还是理智的。
“林一，你不要日哄大家了！我们都知道，你盲目扩张，欠了好多钱。
现在好多供应商找你催款，你给不起，人家都不给供货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工友，林一记得姓张。
显然是被推举成了领头的，此时迎着林一，丝毫不惧的说道。
“张哥，我去了你们车间那么多次，我答应大家的，啥时候没兑现？”
林一走到张哥面前，掏出来一支烟，准备递上。
“从我接手厂子开始，不对，应该是去年负责销售开始，你们的工资，哪个月没涨过？”
“啪”
张哥一点面子不给，直接把林一点燃的香烟给拍到了递上。
林一丝毫没有恼怒。
慢慢蹲下身子，从地上把香烟捡了起来。
“张哥，各位工友，我知道，大家都辛苦了！看看，看看，这烟头掉到地上，都没沾上几颗灰尘，可想而知大家工作的态度绝对没有问题，很值得表扬！”
“林一，不要岔开话题。”
“我们都是靠加班赚工资，现在咱们的原料一天比一天少，我们都成了两天上一个班。
不但赚不到加班费，甚至按照公司规定，基础工资都要砍一半。”
林一听到这话，眉头突然紧了一下。
接着，就听张哥继续说道，
“一个月两个月没有钱。，我们也能忍忍，毕竟厂子待我们不薄！但是，如果真的一直下去呢？怎么办？
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这么大年纪，到时候离职，都不好找工作，怎么弄？”张哥或者是想到了什么，后面这几句，有些哽咽。
“对，就算我们离职，都没有赔偿，怎么办？”
有其他工人七嘴八舌说话。
“厂子没钱，林一有钱，把他车扣了，咱们卖了，拿了上个月工资解散！”
人群里，传来一个阴仄仄的声音，可以分辨出来，和最开始听到的挑工人情绪的并不是一个人。
“对，抢他喵的！”
这次是最开始那个人。
看着众人被挑动的随时可能混乱起来，林一突然从背后，把佟小佟手里的箱子，拿了过来。
“啪嗒！”
用力一摔，箱子落地，摔成了两半。
里面大红色的钞票，纷纷扬扬，散落了一地。
“是不是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林一厉喝了一声。
这时候，梁晓鹤也绕过了人群，站到了林一身边。
他身后跟着一个个子小小的姑娘。
和林一点点点头，梁晓鹤示意里面没事儿后，把手里的扩音话筒，给了林一。
张哥此时面色直转，稍微沉默了一下，和身边其他人，把拥挤的人群给烂了下来。
此时，距离散落在地上的钱箱子，不到五十公分。
可以说，弯腰就能捡到。
“打砸公司财务，根据我国相关法规，会被处以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处罚，并处罚金！”
“林一胡说，法不责众，他吓唬大家了！”
依旧是那个阴啧啧的声音。
“谁呢？藏头露尾的？出来说，可以不？”
梁晓鹤军人声势一爆发，对面的几十人，瞬间鸦雀无声。
“责不责众，我不知道。但是，今天煽动闹事儿的，肯定跑不了！”
林一一狠，放了一个狠话。
原本进厂区的时候，佟小佟就要他报警。
但林一考虑的比较多，而且没有抓到幕后主谋，只是工人闹事儿，就算全抓了，也就顶多教育一下了事儿。
这就会让里面真正的害群之马成了浑水摸鱼，躲过去。
之后，还不一定会再闹出什么乱子。
而此时，工人已经被他和梁晓鹤震慑住了，或者说，是被地上红彤彤的钞票给震慑住了。
此时直接点破，这里面有人搞事，大家情绪就会容易接受很多。
“厂子确实遇到了资金困难，但那是我不愿意负债经营，贷款，所以资金比较紧张！”
“而我敢不贷款经营，就是因为我们笨笨狗，在各位同事，工友们的努力下，越来越好！”
“现在厂子限产，大家看新闻估计就会知道，这是我省的大政策，是针对所有企业的，根本不是我们自己问题！”
“至于说原材料短缺，大家不能加班，没有加班费，这是暂时的，最多五天，我们就能解决原材料的供应问题，相信这个，梁总已经和你们说了。”
“至于上一天班，休息一天，会扣除基本工资，就算你们答应，郭嘉也不会答应！我们笨笨狗，更不会答应！”
说的有点口渴，但林一注意到，大家的情绪，明显缓解了不少。
“我们每个月，都是十号发工资，节假日有提前，没延迟，这是之前刘总定的规矩，我也一定遵守下去，所以，今天的工资，我已经带来了，就是地上这些。”
“但是，在领工资之前，麻烦各位工友，没人把今天的事情经过，给我写一份。包括谁让你来这里的，谁联系的你！”
众人脸色大变，这是要秋后问斩的节奏？
就连梁晓鹤，杨晓娟他们也不理解。
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让他们离开吗？
“大家放心，我们只是要查事情的根本原因，不然，现在就不是我和你们说话了，是警察局的人来了！”
或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
林一注意到，对面的工人彻底放松下来。
“林总，对不起！”
张哥此时，站在林一对面低声说了一下。
“没事儿，我相信你！安顿下大家，去财务室……”
猛然，想起了财务室已经被砸了，就改口说道，“帮忙集合下大家，去库房集合，领钱！”
“谢谢林总！我这就安排！”
“杨姐，小佟，你们去楼上拿点纸给我笔，发给大家，先把这批人的工资发了，然后通知其他所有人在岗和不在岗的工人，回厂里领工资！”
“记住，这几十个人，每个人都要把今天的事情经过写一遍，重点看看他们接触了什么人！”
“好的！”
答应完，佟小佟开始和杨晓娟，财务的小哥一起收拾地上散落的钱箱子，而林一，则一遍注视着张哥收拾工人队伍，一边和梁晓鹤退了几步。
“有点操之过急了！”梁晓鹤是说，刚才林一说的查人的事情。
“梁哥，不这么做，我怕出事！”
说着，给梁晓鹤解释了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你我，都是外地人，而且也不长来厂里。加上之前刘哥的事情，难免有人心存芥蒂，搞些事情！”
“你是怀疑国威？不可能，他不可能！”
“我也相信不是刘哥，再说了，刘哥也没这么大的能量！”
“那是？”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这么做！快刀斩乱麻。攘外必先安内！”
“如果不把我们内部不安定因素除去，一但让这些工人回家，对方这么大能量，肯定能让工人统一口径，到时候，我们就一点头绪也没了！”
“现在这样，让他们没有反应时间，就会露出更多马脚呢！”
“你这么确定？”梁晓鹤反问。
他总觉得，林一有点想当然了。
“不是确定，是肯定，您看，那不是出来了？”
梁晓鹤顺着林一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此时有两个人，已经脱离了工人的队伍，悄悄的向着厂区门口走去。
“小布，小布，你来一下！”
小布，是这个厂子后勤的一个姑娘，兼职人员档案管理。
刚才她一直站在梁晓鹤背后。
“林总？”
“那两个人什么部门的？”
离得比较远，小布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看的不太真切。
“咦？好像是彭叔？还有一个，好像是任强？这都要领工资了，他们出去干嘛？鬼鬼祟祟的，躲什么事情吗？
林一朝着梁晓鹤耸耸肩，看看，小姑娘都看出问题来了。
“行了，小布，给保安室打电话，让门口保安，把这两人留在保安室吧！”
“好的，林总！”
“梁哥，咱们先上楼喝点水？我嗓子都快冒烟了！”
“行！”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太阳都下山了，杨晓娟进了会议室！
“这是那些人写的事情经过，总共七十四份！”
坐下喝了杯水，又说道：“小佟正在整理人事资料。人数太多，工资今天发不完了，估计的明天才能发完！”
“什么原因？”
“主要是很多工人呢懒的来，不过，今天来了的，都发完了！明天肯定能发完！”
“那就好！”
把七十四份资料递给林一，杨晓娟继续说道：“这里面，很多人都提到了人事主管考勤的老彭和财务这边负责统计的任强，而且，张新美更是直接说了，老彭和任强，曾经找过他，让他合伙煽动工人，想让厂子工人离职，或者砸损一部分我们关键设备，让厂子瘫痪。”
听到这，梁晓鹤旁边缓缓吐出两个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