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喝下了最后这杯酒。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兄弟俩似乎达成某种无言的默契。
“对了, 差点忘了问,不知太子今日找弟弟有何要事?”
太子轻描淡写,“本宫终究只是微服私巡,四弟却是父皇钦点的运粮官,陕州督粮道那边遇到的麻烦,还望你多操些心。”
成王陪笑道,“这个自然,父皇极为看重西北战事,我这做儿子的总不能在关键时刻拖后腿。”
“还有……”太子掀起眼皮轻睨成王,见他神色专注,这才继续道。
“流民大量涌入,城中需做好防疫措施,可流寇占山为王,普通商队难以通行,州府各处缺医少药,都是问题。”
成王略一思索后道,“药材的事好办,那些山匪还没胆子劫我的商队,有哪些急需的药材,列个单子出来,我让他们尽快采办。”
提到防疫,成王也郑重起来,毕竟他如今就待在陕州,实在不希望这儿疫病肆虐。
他还没活够,这天下美食他还没尝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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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没让云棠失望,半月来,陆续有粮商大户降价卖粮,防疫所需药材也在不断运来西北。
根据李大夫的建议,官府衙门在城门外三里处设置出入隔离区,并给染病患者免费治疗。
云棠听着不断传来的好消息,心中熨帖,便也想帮太子做些什么。
这日,云棠再次坐马车来到驯鹰所。
西北的夏季燥热,一路上骑着马的护卫们,汗流浃背,到了地方便忙不迭找水喝。
小桃见茶壶里的水见了底,便也跟着去。
云棠站在沙棘树旁,挥动绫绢扇散热。
极目远眺,只见金雕桀骜不驯地盘旋于高空,叫声并不像它的外表那样威猛,反而有些蠢萌。
注意到驯鹰人颇感无奈的表情,云棠就知道训练没什么进展。
金雕并不亲人,就算是从幼年便开始养,几年后也得放生。
而成年期的金雕,在驯养前还得经历不眠不休的“熬鹰”。
云棠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便取出鸟语丸服下。
脑海中顿时涌入许多鸟类叫声,而她能瞬间将它们翻译成人能理解的表达,并且还知道该如何发出相似的叫声。
突然接收这么多信息,云棠脑袋胀疼,也就没发现一条剧毒的土腹子蛇,不知何时爬上沙棘树枝头,正朝她吐着蛇信子。
而位于半空中的金雕视力超群,发现美味的猎物后径直俯冲而下。
展开后长达两米的羽翼,接近时云棠感觉乌云罩顶,旋风扎脸。
只见金雕的两只金黄利爪,一头一尾按住那条棕色花斑蛇,从头开始整条吞吃入腹。
金雕落在地上掀起一片沙尘,高度到云棠的腰部,近距离看似是比那条花斑蛇还要可怕。
远处的驯鹰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云棠受伤,忙不迭朝这边狂奔。
金雕看向不怕它的云棠,张嘴叫了几声,“弱小的人类,你不怕本王子吗?”
王、王子?难道说动物也发展到具备社会等级体系的文明阶段了吗?
云棠不知不觉问出心中疑惑,却是金雕能听懂的鸟语。
金雕有些惊讶,扑扇着健美的翅膀围着云棠走了两圈,“你分明是人类,为什么会说鸟语,还是纯正的金雕语?”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云棠才没有那么容易被套话。
金雕狂躁地展开翅膀起飞,不过只是在低空盘旋,方便和云棠交流,“我们金雕一族是所有天空鸟族部落中实力最强,长相最霸气的种族,按照你们人类划分三六九等的方式,难道不应该是王族吗?”
“看起来,你们…天空部落似乎对人类社会很了解?”云棠好奇道。
“那当然,你们人类日常通信需要鸽子一族,求偶需要大雁一族,还特别喜欢养鹦鹉族那些鸟中小丑来赏玩,品味低俗。”
“……”云棠沉默,看来族群间的误解真是无处不在。
“不过你这个雌人倒是有趣,居然会说金雕语,该不会是鸟族变的吧,我听说上古凤凰族就能化人形。”金雕猜测道。
云棠微微一笑,开门见山道,“小金,只要你帮我做件事,我就放你自由,你觉得如何?”
“首先,我不叫小金,其次,我知道你们想把我训练成那些蠢鸽子一样,给你们当苦力,你们想都别想,我们金雕一族可是最伟大的鸟族,宁死也不会屈服人类!”
金雕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呈现出来的叫声却实在蠢萌,反差极强。
“嗯……”云棠作思考状,“我怎么听人说,海东青才是真正的天空霸主呢,比你们金雕更凶猛,长得也更俊。”
“放屁,那种小白鸟有什么好,也就你们人类当个宝,哼,也是,你们人类征服不了像我们这样的大型鸟类,就只能驯养些小鸟当替代品。”
金雕越说越气,盘旋着飞远了。
云棠并不着急,鸟语丸的时间是三个月,她有的是时间说服这只傲娇鹰。
驯鹰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云棠跟前,累得喘气如牛,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心。
精通鸟语后,云棠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童,三天两头往驯鹰所跑,忙着同各类鸟儿做“交易”,请它们帮忙留意昆仑山里的红丝雪莲。
好在太子这段时间也忙,并未有不满。
这日,随着数十只红尾鵟威武霸气的清啸声,成千上万只鸟儿向沙棘树林集合。
此次西北鸟族临时集会由云棠发起,小金坐镇,红尾鵟们充当传话工具。
云棠承诺不论是否找到红丝雪莲,都会给它们提供食物作为劳务费,而找到红丝雪莲的鸟儿,全家都将获得人类提供的终身免费食宿。
此言一出,众鸟狂欢,各种叫声此起彼伏。
时近黄昏,陕州百姓仰头便可看见天边火烧云,宛如凤凰浴火重生。
与此同时,有不少人听见郊外沙棘树林中万鸟齐鸣,其音宛若凤鸣。
陕州督粮道衙门刚接收到转运司从别地运来的赈济粮,此时正在给排队难民一一发放。
难民们拿到保命的粮食后纷纷泪流满面,连声道谢。
这时,就见一群七八岁的孩童们走街窜巷奔走相告,“火凤烧云,凤鸣岐山,明君出世,救我大齐。”
难民们闻言面露惊奇,可天边的凤凰云,以及随风传来的鸣叫声,似乎都在印证孩童们所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