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说皇上的腿伤可能会落下残疾。”沈翊忧心忡忡。
无论皇上是不是他的亲侄子,也无论他们关系如何。
一国之君落下残疾终归不是好事。
而且,以沈翊如今残忍暴戾的名声,估计有绝大部分人会觉得是他做的手脚。
实际上沈翊非但没做手脚,还在皇上搭建御花园塔寨时,屡次上奏劝诫。
得知皇上摔伤后,他又第一时间赶去宫中探望,守了好几个日夜,直到确定皇上度过危险期才得空回府。
只是他终归是外臣,又始终恪守本份,不插手宫中事务。
原以为等皇上年岁大些便会明事理,他也好还政于君。
可现在看来,他放权后,国家大事便会任由太后决断。
因为太后已经彻底将皇上养废了。
“夫君,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不要聊这些烦心事好不好?”
云棠起身走到沈翊身后,用阿青教的方法给他揉按头部穴位。
她不想沈翊放太多心思在皇上身上,因为有太后在,肯定会不断教唆皇上和沈翊作对。
他期待的君臣遇合景象永远不会出现。
既然如此,何必浪费感情。
沈翊本不想让云棠做这伺候人的活计,但云棠的手好似有魔力,轻轻几下揉按便缓解了他夙夜累积的疲惫。
他从来不知道揉按穴位会这样舒服。
人体的穴位在他眼里只是习武的工具,以及打斗时致命的要害。
真正的武者总是会很谨慎,不敢将要害暴露在他人面前。
因为行走江湖,谁也说不准下一个遇到的是人是鬼。
沈翊有过宗门被灭的惨痛经历,又有着沥血复仇黑暗岁月,他原该比任何人都谨慎。
但是云棠的靠近却让他感到安心。
平时哪怕在深度睡眠状态也时刻蓄力的经脉肌肉,久违地完全放松下来。
再次醒来时,沈翊发现自己头下的“枕头”异常柔软舒适,且馨香怡人。
他睁开眼,很快意识到这“枕头”乃是云棠的大腿。
云棠靠坐在床头,手执银罗小扇轻晃,为床榻间带了一丝凉意。
见沈翊醒来,她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腿,正要起身,却被沈翊捉着一条腿道,“先别动,孤来替你缓缓。”
“王爷也会做这种伺候人的事?”云棠以扇掩唇,浅笑嫣然。
然而却挡不住她耳根泛红的事实。
一方面是羞怯,另一方面则是沈翊口中的这个“缓缓”,它并不十分正经。
“以前从未做过,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沈翊所言实在过分自谦,云棠亲身体验,觉得他的手法比阿青都要更胜一筹。
不过阿青的手可不会这么不规矩。
云棠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在享受,还是在被享受。
很快她腿上的酸麻感逐渐被另一种酥麻代替。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不管是沈翊还是云棠,此刻都兴致盎然。
云棠早就计划着今晚的“解毒”,为此她还提前服用了龙凤丸。
沈翊对血缘关系并不亲近的皇上都这么照顾,可见他是会疼爱孩子的父亲。
云棠想为他生育属于他们的孩子。
她希望沈翊以后能把心思都放在他们的孩子身上。
事后温存,云棠青葱般的手指在沈翊胸膛划过,下一刻便被沈翊狠狠捉住。
“夫人别闹,今夜不能再做了。”
沈翊虽然会因云棠而情不自禁,但是克制起来却也仿佛老僧入定。
这跟他练习的功法注重清心寡欲有关系。
实际上,若不是遇见云棠,他极有可能将童子身带入坟墓。
往上数二十代,凌霄宗修炼天衍神功以致终身不娶的例子并不少见。
练武之人的执念总是超出常人的想象。
而云棠的身体经过系统升级后的进一步改造,已经到了能让普通人思之如狂的程度。
往上再进一步就是男女通杀,完美得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致。
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任何瑕疵。
沈翊面对这样的云棠都能保持克制,可见他修习的功法有多清心寡欲。
云棠却是美而不自知,她觉得沈翊这种状态很好,她也不喜欢花太多时间在敦伦上,影响睡眠。
而且她根本就不是又想要了,只是随手划了划,准备跟沈翊讨论事情。
“夫君,你更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云棠提前服用了龙凤丸,第一胎注定儿女双全,所以她问起这个问题毫无负担。
未曾想沈翊听她这么说却是怔愣了半晌,看起来不像是期待孩子到来的模样。
云棠心里顿时冷了半截。
难道沈翊从未考虑过他们的未来吗?
其实沈翊自从和云棠做了真正的夫妻后,早就将两人的未来考虑到了百年之后。
他甚至想过要提前还政给皇帝,和云棠周游天下,像当年的师父师娘那般,做一对神仙眷侣。
但是孩子,他确实还没来得及想。
更何况,关于孩子,他头上还悬着一把利剑。
那便是和义兄南宫翎的约定。
南宫翎为了帮他复仇,不惜以身犯险潜入魔教,调查地藏邪僧的弱点。
谁想却被地藏邪僧看破身份,百般审问折磨,最后还致使南宫家上下惨死。
沈翊原想以命相抵,却被南宫翎出手拦住。
随后两人立下约定,沈翊承诺会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送给南宫翎做弟子。
当时沈翊大仇得报,此生别无他求,对子嗣也并不看重。
很长一段时间里,沈翊都以为这个约定不过是义兄为了阻止自己以命相抵的借口。
他也从未想过要尽快成亲生子,而是顺其自然地维持独身,直至迎娶云棠。
但是自从收到义兄的留信后,他才猛然惊觉,意识到当初那份约定的重量。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沈翊不想云棠过分担忧,因此从未提起。
此时便也只好延续之前的态度,安抚云棠,“只要是夫人生的,孤都喜欢。”
云棠岂会被他这不走心的敷衍蒙骗,她有些生气,转身背对着沈翊,不想再理他。
闲暇时云棠拿着锦囊里的读心丸,好几次都想总在沈翊身上。
但是读心丸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它是有时限的。
云棠不想过分依赖读心丸,尤其是,她和沈翊是要相处一辈子的。
况且,就算知道了沈翊隐瞒她的事,只要不是沈翊亲口告诉她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想要的不是读心,而是沈翊同她交心。
沈翊隐隐察觉云棠的不快,他试探着伸手圈住她的纤腰,见她并未推开,这才搂着夫人安心睡了。
翌日,云棠依旧天未亮便起身,和阿青一起修习基本功。
虽然内功心法的问题暂时得不到解决,但在阿青的精心教导下,云棠空手揍几个泼皮无懒已经不是问题。
专门负责保护云棠的金暗卫们,见她天资出众,便也有惜才之人,指点传授她精妙剑法。
银杏从云棠的嫁妆里翻出一把云母出嫁前常用的软剑蝉翼。
这把软剑通体雪亮,薄如蝉翼,隐隐浮现暗色花纹,美丽至极。
剑法再精妙,没有内力辅助,也发挥不出杀人的威力。
因此看云棠练剑就像是在欣赏剑舞,尤其她身段柔软,跳转腾挪发挥到极致,往往还能刺向剑招本不能及的奇妙角度。
围观者有的默默惊叹,有的暗自记录,争取融入自己的招式使之更为精进。
唯独云棠只是将这当成日常练习,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舞蹈底子,因此对许多武功招式莫名熟悉。
毕竟舞和武在很多地方都是相通的。
可是云棠回忆前世,却怎么也搜寻不到自己练舞的记忆。
她对舞蹈的熟悉仿佛是身体自带的本能,不知道为什么会,但就是一碰就会。
云棠对此感到庆幸。
武功大体分为武技和心法。
虽然心法暂时没有着落,但是阿青告诉她,江湖上也有许多以外功闻名的高手。
所以能将外功也就是武技修炼到极致,并不是没有以力破巧的可能,只不过概率非常低,因此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一门心法加以辅助。
各门各派的心法,很多词句都是从诸子百家四书五经中摘抄挪用,祖师爷们加上自己的见解后将其发扬光大。
因此读书人读到极致,即便不会半点武功,也会自带某种强大的气场。
这种气场其实就是长年累月阅读经典,无意识修炼内力的成果。
只是这种无意识地修炼,比真正的武者要慢得多,而且经常会过于驳杂,不够精纯。
武林高手们从来都是将一门心法修炼到极致。
因此选择就尤为重要。
若选了邪功魔法,哪怕修炼者心性纯良,天长日久地练下来,也会亦正亦邪。
阿青说到这儿,不知是想起了谁,蓦地长叹一口气。
云棠当然不会修炼邪功魔法,哪怕这些歪门邪道修炼起来速度比正道功法快得多,她也毫不心动。
母亲从小便教导她要堂堂正正做人。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世人皆看轻女子,但女子不能看轻自己,君子之道并非独属于君子,人人皆可守之。”
母亲说的话对于孩子的成长影响巨大。
前世,云棠就是因为死守母亲的教诲,才会对曾经的婚约对象不离不弃。
哪怕后来历经世事,云棠也并不觉得母亲说的话不对,只是君子之道亦需要变通。
善良亦需要锋芒。
云棠仍然有自己的原则,但她的原则绝不是恶人的免死金牌。
她依旧同情弱者,却也明白,上天只救自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