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向来起得早,没想到云棠居然比他起得还要早。
孤枕独眠这么多年,终于过上娇妻在怀的幸福生活,沈翊是有些沉醉的。
可是当他清晨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亲密搂在怀里的,只是锦被包裹的软枕。
上面还残留着云棠的馨香和温度,柔软和丝滑的感觉也如此相像,这才导致沈翊错认。
亲密过后的清晨,醒来却看不到爱人,这总归会让人感到失落。
沈翊以己度人,暗自下定决心,以后晨起都要等云棠醒来,同她道过别后再离开。
云棠不知沈翊内心所想,只觉得他似乎变得有些…黏人。
但这对云棠来说也是好事,沈翊都不需要她刻意引导,自然而然地将更多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也因此,他很快得知她在学武的事。
其实沈翊从小练武,修行已经成了他日常的一部分,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但是当听说云棠也会像他平常那样辛苦训练后,沈翊稍作想象,便感到莫名地心疼。
云棠本不必吃这种苦,或许是嫁给他后被卷入诸多纷争,让她缺乏安全感。
其实沈翊也有同样的感受,不论在云棠身边放多少暗卫都没办法彻底放心。
毕竟江湖中有太多旁门左道,令人防不胜防。
他手里的两枚五绝令,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刀。
初时迎娶云棠,沈翊根本没有考虑那么长远的事。
因为按照陆屿的诊断,再找不到金蚕蛊,他体内的毒素爆发后,很可能活不过半年。
但是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在逐渐好转。
这都是因为遇见了云棠。
沈翊不得不为他们夫妻俩的未来考虑。
曾经的沈翊,策马江湖,快意恩仇,从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但是现如今他有了软肋,再也不是当初无所畏惧的“杀神”。
他还能像从前那样用绝对的实力和冷酷的手段震慑所有心怀叵测之人吗?
沈翊给自己的答案是,他必须能。
因为他身后有云棠,甚至将来还会有他们的孩子。
如今云棠想要练武防身,沈翊总体上还是很支持。
得知云棠在寻找合适的心法,他心念微动,带着云棠来到祠堂。
堂上正中的位置供奉着天机老人夫妇的牌位。
沈翊施展轻功,从师娘的牌位后方取下一本蓝皮册子。
上书“素女心经”四个小篆。
云棠看向沈翊,等待他的下文。
“师娘乃是终南山古墓派唯一传人,她生前便遗憾师门传承断绝,只是遍寻传人而不得。”沈翊说着,将蓝皮册子递给云棠。
云棠双手捧着接过,面露虔诚,但心中却仍旧疑惑,“既然师娘生前遍寻传人不得,可见要求极高,夫君就这样将门派心法交予我,真的可以吗?”
沈翊却纠正云棠:“你现在应该叫师娘作师父,待会儿还得对着她的牌位正式行拜师礼。”
“至于你的担忧,为夫既然将心法交予你,自然就代表你符合古墓派收徒的条件,棠儿大可放心。”
沈翊当然不会说,古墓派收徒的条件便是“剑斩负心人,挥刀断情丝”。
就是因为创派祖师定下的要求太过苛刻,才导致历代弟子都情路坎坷。
如今为了使门派功法能够传承下去,适当做些变通显然很有必要。
云棠见状也不再多问,按照沈翊的指示行过拜师礼。
她终于有了合适的修炼心法,但毕竟才刚入门,于言语晦涩处常常不得其解。
只是这素女心经乃是师门绝学,也不能轻易说与旁人探讨。
着实让云棠好生为难。
沈翊看在眼里,修行时常与云棠合练,让她亲身感受精纯内力在经脉中游走喷涌的的感觉。
万般心法,殊途同归。
根节就在于对内力的调用。
云棠有这样一个武学宗师在身侧一对一贴身指导,修行自然如有神助,很快便步入正轨。
两个月一晃而过。
这日,云棠修行时遇到瓶颈,内力运转到腰后命门穴便停滞淤堵,难以冲破桎梏。
沈翊就在她身旁,及时发现异样,大掌贴上线条流畅的后腰,以自身内力相辅,助她突破难关。
良久,云棠终于克服障碍,不知不觉已是大汗淋漓,竟是比跑步一个时辰还要劳累,但是精神上却亢奋不已。
云棠识得个中趣味,还要再练,但沈翊却抑制了她,“修行需得一步一个脚印,夯实基础,你适才能突破全靠有外力相助,还是应当再巩固几回再往下练。”
沈翊其实并不轻松,他内力雄厚,但是在助人修炼这方面,更需要的是精准的控制。
外力多一分或是少一分,对云棠都非助力,反而是有害。
云棠不知其中凶险,但是见沈翊额头溢出冷汗,也有了大致猜测。
她手执香帕替沈翊擦拭额汗,随后露出温婉可人的笑容,“嗯,都听夫君的。”
云棠这些时日切身体会到自己的成长,对沈翊自然言听计从。
她很喜欢这种稳步前进的感觉。
两人叫水沐浴后,云棠注意到沈翊穿了常服,便问,“夫君今日休沐是吗?”
沈翊点头,他从前孤身一人,处理公事总是全年无休,算下来也累积了许多假期。
若不是朝堂上暂时离不开他,沈翊觉得一次性休三个月婚假也并无不可。
云棠修习心法后,周身气质也越发轻灵出尘,飘然若仙。
沈翊与她朝夕相对,尚且惊讶于这种变化,时常情不自禁,待回过神来已是衣袂纠缠,交颈鸳鸯。
只是事多繁杂,总是不能尽兴。
今日休沐,沈翊原想搂着娇妻多睡一会儿,但她又早早起身练功,他便也只好陪着。
现在练过一个阶段,两人沐浴完毕,沈翊搂着云棠,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正想做些什么。
云棠却只把他当成座椅,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请柬,“李晟和我那好妹妹今日大婚,早在半月前云府便遣人送了请柬来,王爷要不要和妾身一同去看看热闹。”
“无关紧要之人,理会他们作甚。”沈翊眉头微皱,他并不想从妻子嘴里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
哪怕云棠的语气中调侃多于在意,但那人毕竟是她曾经的婚约对象。
多年婚约,难道真的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性,沈翊就控制不住内心的烦躁。
他迫切地索求着,动作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但还是云棠可以接受的范围。
云棠开始学武后,沈翊可以是说是最大的受益人。
他知道自己武功高强,往日在床榻间总是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精致瓷器,因此总是很难尽兴。
后来他听了暗卫的报告,得知云棠的身体素质远强于旁人,便没有了诸多顾忌。
实际上,由于金银蚕蛊的相互吸引,他对云棠的渴求始终处于得不到满足的状态。
全靠自小修习的天衍神功,有克制情欲的效果,一开始才能在夫妻之事上维持君子作风。
云棠只知沈翊变得越来越黏人,却不知他原先都是在忍耐,现在不过是原形毕露而已。
可想而知,沈翊定然不会浪费难得的休沐,陪云棠去参加那个可有可无的婚宴。
云棠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天,其间每次稍有走神,便会换来更强烈的刺激。
实际上云棠心里是有些可惜,没能亲眼去看一场好戏。
前世这场婚宴也是在同样的时间举行。
但不是姐妹共侍一夫,而是云珠的风光大嫁。
可就在云珠最为志得意满之际,云棠的舅舅林北,同时也是太后的亲生父亲,带着踏雪山庄的人大闹婚宴。
一众庄客将新娘子堵在半路上,当场开封验嫁妆。
只因云父曾经不过是个落魄书生,全靠入了云母的眼,成了踏雪山庄的上门女婿,才有钱入京赶考,建府立业。
因此云府如今的财产,有一大半都是踏雪山庄给云母的嫁妆。
踏雪山庄的轻功“踏雪无痕”在江湖上声名远播,祖师爷选择弃武从商后,黑白两道通吃,兴旺数代。
历经几朝,如今下属的镖局商铺不计其数,在多个行业都是唯一指定的皇商。
当年云母的嫁妆之丰厚,远超世人想象。
以致如今云府庶女出嫁,动用的竟然都是已逝嫡母的嫁妆。
若云父好好对待原配妻子,也就罢了,偏偏他风流多情,管不住下半身。
云母身中奇毒,死得蹊跷,他却在丧期夜夜笙歌,不到三年便又娶了年轻貌美的继妻,且放任府中姬妾庶女欺凌原配妻子留下的嫡女。
这桩桩件件狼心狗肺之事,不是没有人知晓。
只是没有人愿意出头为云棠理论。
云母的同胞兄长林北为承先考遗志,闭关十数年,潜心研究祖师爷的阵法绝学“踏雪寻梅”,好用以抵御外敌。
云父肆无忌惮,只因得知大舅子需得闭关数年,无人可管束他。
却不想多年的放纵终于结出苦果。
云父脸色青白不定,冷汗直流。
在庶女大婚之际,岳家大舅子带着账房管事当街查验嫁妆。
云父可谓是面皮被人扔在地上拿脚踩,丢人丢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