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等等奴才啊。”不远处传来尖细的呼喊声,来人面白无须,很符合太监的形象。
云棠心里的猜测被证实了七八分。
她低眸,纤长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避开北皇的视线。
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北皇说什么都不合适。
北皇感觉到心跳在逐渐加速,他对眼前不知名的少女一见钟情。
刚才远远看到她侧躺在葡萄架下,月光在她起伏的身段上洒满银光,就好像是误入凡尘的仙子。
所以他顾不得身后的随从,自己不由自主地朝这边快步走来。
但是越离得近他越是放缓了步伐,屏息凝神,就是怕唐突了佳人。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可以看见少女闭着眼,睫毛长翘在眼睑打下一片阴影。
因为实在想要弄清少女的身份,他斟酌再三后出声询问。
但少女的表现却异常冷淡。
这让北皇失望的同时,内心隐隐升起一股征服欲。
少女既然出现在郑王府邸,不是侍女就是侍妾。
不论是哪种,以他的身份,都足以向郑王将她讨要了来。
北皇这样想着,眼里迸发出势在必得的光。
云棠不想招惹麻烦,见那北皇的侍从们越走越近,屈膝朝北皇行了个礼就匆匆离开。
好在北皇自恃身份,没有阻拦云棠。
但下一刻,他就对赶上来的侍从们吩咐,“两个时辰内,朕要那名少女的全部信息。”
侍从们得令,立刻分了一队人追上云棠。
云棠的身份太过敏感,宇文祜想瞒也瞒不住。
云家人全府叛逃南越,云棠被官兵抓住后三司会审。
大理寺和刑部至今留有她的画像。
其实北皇也见过那些画像,不过画人难画骨。
此刻见到了真人,他根本联系不上。
但他身后的侍从们却很快便查出云棠的身份。
北皇这次来郑王府,就是因为从太后那里听说宇文祜想为云家庶女求情。
想来看看兄长的笑话。
来之前他觉得宇文祜糊涂至极,那云家庶女即便是美若天仙,也不值得他为她冒这样大的风险。
如今百姓们对云家恨之入骨,宇文祜替云家女求情的事一旦传出去,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声望也会大大降低。
无论他和太后最终同不同意赦免云家女,只要公布这则消息,都能小胜一筹。
若是以往,宇文祜绝不会走这种臭棋,看来爱情果然会让人失去理智。
北皇怎么也想不通宇文祜异常行为的动机,就只能将之归结为色令智昏。
他原本是想来郑王府看笑话。
可他没想到,葡萄架下惊鸿一瞥后,自己也成了局中人。
回宫之后,北皇数日魂不守舍,没有翻一张牌子,甚至连膳食也用得少了。
太后关心北皇的身体,找了他的侍从们询问情况。
得到的结果让太后脸色阴沉不定。
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云家女,手段居然如此了得,将她的两个儿子都迷得团团转。
北皇是太后亲手带大的,他的性格她最清楚不过。
无论什么东西,得不到的他就会一直惦记着,得到了反而就没了兴趣。
她不能让那云家女一直影响他的心神。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北皇得偿所愿。
恰好千秋宴就要到了,她可以趁此机会,让郑王入宫贺寿时将那云家女也带上。
千秋宴当日。
云棠一身兰花紫茜草妆花纱澜裙,不会太出挑,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她衣橱里已经有数十套做工精致的锦衣罗裙。
都是宇文祜入京后让人来府上给她量身定做的。
云棠坦然接受了这份好意。
毕竟若是没有她,宇文祜救不回那二十万大军,此刻才真的是翻身无望。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感谢她。
只是再好看的衣服,光是在房间里穿给自己看也没意思。
可云棠也知道现在她的处境不适合出门,只好暂时忍耐。
谁知太后的千秋宴居然指名让宇文祜带她一起去参加。
云棠的第一反应是,这里面绝对有什么阴谋。
但宇文祜却不紧不慢道,“无论发生什么,本王都会护着你。”
云棠轻哼了声,“希望你说到做到。”
哪怕两人曾经互换过身体,可以说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但出于种种因素,他们没办法完全信任彼此。
下马车时,宇文祜清淡地睨了云棠一眼,朝她伸出手。
云棠眼眸含笑,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皇宫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达官贵人,看到郑王府的马车出现,纷纷将视线投注到这边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向来不近女色的北魏战神宇文祜,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名少女如此体贴入微。
不少心中仰慕郑王的贵女们已经嫉妒得绞起了手帕。
听说宇文祜为了战死的二十万大军一夜白头时,她们还为此感到遗憾,可惜了郑王无可挑剔的好相貌。
但是今日看来,不仅一点不可惜,郑王反而因为这头白发愈发清冷卓然,高不可攀。
只可惜,他眼中所见,唯有他身侧的少女。
有人好奇这少女是谁,但有更多的人则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仿佛活见鬼一般。
因为郑王身侧的少女,居然是应该在两月前就被凌迟处死的云家庶女云棠。
好在大家还来不及上前询问,千秋宴就要开始入场。
今晚的主角是太后,这些达官贵族们即便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敢扫了太后的兴。
晚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云棠视众人的视线如无物,专心品尝宫宴上的美食。
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吃过这么多好东西。
宇文祜连她吃得开心,碰到她特别喜欢的菜品,将自己那份也端给了她。
云棠照单全收,毕竟她为了在千秋宴上敞开肚子吃,午膳都只吃了五分饱。
然而就在晚宴进行到一半时,来上菜的宫人不知道是太累还是怎么地,将温热的佛跳墙整罐泼在了云棠衣摆上。
宇文祜马上察觉到这名宫人是有意为之,脸部线条紧紧的绷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沉戾的气息。
太后时刻关注着这边,见状吩咐贴身嬷嬷带云棠下去换衣服。
云棠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跟嬷嬷走了。
在她离席后,北皇的心思也不在歌舞上,他知道母后特意邀请云棠来赴宴,就是想成全他。
于是他假装咳嗽两声,在众人连绵起伏的关心声中下去休息。
实则却是在太后心腹的带领下,来到云棠换衣服的房间。
可宇文祜已经先一步预料到太后的计划,他离席后径直带走云棠,让北皇扑了个空。
回府的马车上,云棠呼吸急促,不住地撕扯起衣领。
宇文祜见她面色酡红,担忧地凑近察看情况。
云棠闻到一阵清冷的雪松香,下意识地朝着散发凉意的源泉扑去,“好热,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