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烬赶往王都途中得知此事,闭眼长叹,知道大势已去,此时他回去就是送死。
因此他当机立断,调转马头逃往西蜀。
闻人烬至少还有得选,但是被他当成诱饵抛下的云家人丝毫没有选择的余地。
云家剩下的所有人,包括接手臂接到一半的云苏以及年过花甲的云老夫人。
都被关进宛城的牢狱内。
就是云棠曾经待过的地方。
宛城百姓对云家人恨之入骨,都不需要云棠特意吩咐,牢房的狱卒就会好好“照顾”他们。
宇文祜来牢房拷问云青和云宇时,想到自己曾经眼盲心瞎,不讲道理地抽过云棠一顿鞭子。
也不知道云棠会记恨他到什么时候。
他把这笔账都算到了云家人的头上。
云家人如今已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他拿捏。
宇文祜为了将云家人的死利益最大化。
宣布要让云家人坐囚车在宛城内游街示众半个月,期间百姓们可以尽情宣泄怒火。
文人也可作诗词文章声讨云家的恶行,其中特别优秀者还能得到官府和军营颁发的奖励。
一时间,宛城内斥责云家人的声浪铺天盖地。
与此同时,云家人是怎么排挤虐待云棠,最后将她独自一人留在北魏承担百姓怒火的真相也被挖掘出来,大白于天下。
以往云棠走在宛城大街上,还只是偶尔有人朝她瞟来几眼,但是现在几乎人人都对她可怜的身世如数家珍。
大爷大娘们都向她投来同情又怜爱的目光。
云棠去集市上买菜时都能额外多得些。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自在,但渐渐地就习惯了这种关注。
她想原来的云棠肯定也希望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所以众人的关注是个必经的过程。
但云棠没想到的是,宇文祜会为她考虑到这个地步。
这日她和宇文祜在宛城一处饭馆的二楼包厢用午膳。
等菜上来的功夫,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嚣声。
云棠走到临街的窗户边往外看,就见云家人声泪俱下地忏悔着自己的罪过。
诉说着他们曾经对云棠做过的混蛋事。
不是因为他们大彻大悟了,而是因为他们不说就没有饭吃。
哪怕迟早会人头落地,他们也想多活一天是一天。
云家人向来都是软骨头。
云老夫人年事已高,受不了折磨,请求要见云棠一面。
但云棠已经不想再跟云家人扯上关系。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历史果然可以被改变。
如今闻人烬的傀儡军一败涂地,支持他的外邦人可以说是血本无归,短时间内没有能力再介入中原内战。
如果北魏能趁此机会一统中原,百年乱世或许就能避免。
每每想到这里,云棠都激动不已。
因为她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要清楚,那段百年乱世,百姓们究竟有多水深火热。
各地的起义军们都是因为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才不得不起义。
而现在,这一切都能有机会避免。
南越王身死,南越王城内乱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宛城。
与此同时,云棠还活着的消息也传到了北皇耳中。
云棠现身宛城城楼,与守军共抗南越傀儡兵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北魏。
宇文祜想瞒也瞒不住。
不过他也不打算瞒。
早在崖底和云棠重逢时,宇文祜就打定主意要让云棠风风光光嫁给自己。
因此他才会费心思借云家人之口还云棠清白。
如果说北魏百姓的想法宇文祜还算有些在意的话。
北皇怎么想他真的完全不在意。
宇文祜从未把北皇当做威胁。
他在意的是云棠的想法。
很显然,云棠选择了他,北皇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分量。
北皇能靠权势抢走云棠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二次。
宇文祜不会再给他机会。
他打算趁着南越内乱,直取南越王城。
然后一鼓作气,挥兵北上。
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宇文祜竟然没有上奏朝廷,而是独自决定。
消息传回北魏京城,朝中文武百官都嗅到一丝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与此同时,还有着对国家前途的担忧。
物产丰富的南越就是由于王储之争逐渐陷入泥潭。
北魏可千万不能步南越的后尘啊。
不过皇上和郑王终究是一母同胞,应该不至于闹到收不了场的地步。
大部分官员都在内心自我安慰着。
北魏皇宫。
北皇一下朝就来永寿宫探望云棠生下的三个孩子,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可是今天北皇心情颇为复杂。
他刚得知云棠没死时还喜出望外,但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发觉很多地方都不对劲。
云棠如果是假死,那么凭她自己很难瞒天过海。
她在京中又没有亲人,唯一能帮她的似乎的就只有太后了。
北皇想到这,顿时感觉遭受了双重背叛。
两个他在这世上最爱的女人,联手欺骗了他。
更重要的是,北皇一直以为自己在太后心里永远是第一顺位。
但太后却为了云棠和孙子孙女们,将他耍得团团转。
北皇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这惨痛的事实。
当他看到太后时,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痛苦和悲楚。
太后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皇上可是在怨怪哀家?”太后问。
“朕不敢。”北皇垂下眼眸,“朕只是想不明白,母后为什么要给朕希望后,又让朕彻底绝望!”
太后叹了口气,“如果哀家说,云棠同意进宫的条件之一,就是让哀家帮她出宫呢。”
“怎会如此?那母后为何要答应这种条件?”北皇不解。
“哀家原想着云棠入宫后和皇上相处得久了,就能发现皇上的好,安心留在宫中做后妃。”
太后说着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北皇一眼,“谁能想到皇上在女人堆里长大,竟然还不如你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兄长更懂女人心。云棠执意要离宫,哀家只能帮她。”
北皇脸涨得通红,完全是气的,“母后不帮她又会如何?她既然进了宫,就注定是朕的女人,若不是母后频频阻拦,朕、朕早就……”
“好了。”太后打断北皇的话,“事已至此,皇上要怪哀家就怪吧,哀家也无可奈何。”
北皇被呛得一噎,为全孝道,只能将到嘴边埋怨全都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