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炷香后,门开了。
黄潇走了出来,穆小溪和穆桐赶紧迎上去。
黄潇微笑着说:“放心吧,穆夫人没事儿,我把这事儿都跟她说了,她还是很……通透的,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我让张妈陪着了。”
说完就皱紧了眉头道:“倒是那一头,你们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呢?”
穆小溪说到我房里说吧,遂带着穆桐和黄潇进了自己的房间。
穆桐先说:“姐,这事儿不能告官府,现在南疆和咱们朝廷的态势还不明爽,万一……”
黄潇在一边夸穆桐道:“哟,我们桐哥儿真是长进了,没错,你分析得有道理,万一朝廷和南疆再起争执,你们家作为南疆人的后代,怕是会有麻烦。”
穆桐又为难地说道:“可是还不能放任她们这样下去,我看刚才阿奶,不,看刚才那个老太婆的样子,就是狗急跳墙,不管不顾的。”
黄潇也叹气:“难就难在这儿呢。”
穆小溪一直低头沉思,这时她抬头看向黄潇:“黄姐姐,这事儿若是放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黄潇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我觉得这跟做买卖是同一个道理,若手软必会被别人抢占了先机,自己定会受制于人,若给他人留一席之地,你就要时刻看住他莫让他翻身,若是看不住他,就干脆斩草除根,就像……对马家一样。”
穆小溪不断地点头表示赞同。
穆桐这时突然问了一句:“若是这事儿放在公子身上呢?”
说完,三人都愣住了。
第二日,黄潇随着两位王妃去往六平镇庄子上,一大早送行的队伍排得老远。
穆家人也都去了,赵氏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有什么。
倒是送行的人群对穆家母子三人的态度大不同了,都恭恭敬敬礼让三分。
因为昨晚府城上下就已经传开了,穆家已经与恭王府互换定亲信物了。
又过了几日,有消息传出来:乌空村穆家大宅的老太太江氏和二闺女穆仙草,因为误食了毒蘑菇,变得口不能言疯疯傻傻了,好在他们吃得少,要是再多吃几个,怕是命都没了。
穆仙草也被孟家退了货,永远居住在娘家了。
半月后,原府城孟师爷家不慎遭了火灾,三进的房子被烧落了架,只剩几个女眷带着细软去乡下谋生了,陈氏的远房表舅被惊马踢得躺了半年才敢动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穆老爷子入了冬就一病不起,穆家三房的人在穆老爷子病危时去看过一次,六丫头曾一个人单独在穆老爷子跟前说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那以后,穆老爷子就开始不吃不喝,转过年就驾鹤西去了。
穆槐这一次真的成了穆家大宅的顶梁柱。
他让自己的娘亲何氏和自己媳妇,每天只看住阿奶和小姑,自己除了去矿上做工外,剩下就是带着穆柏专心侍弄自己那些田地,日子倒也慢慢好起来了。
自从江氏和仙草变成疯傻之后,又传来孟家和府城表舅的横祸,穆家大房一家彻底老实了,都乖乖地再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了。
自此,穆家三房除了会偶尔给二房捎回去点东西之外,与大宅的联系就甚少了。
穆家大宅的人基本上完全退出了穆小溪一家人的生活。
却说穆小溪这一边,在及笄礼之后就去了黄家庄子上,陪着两位王妃玩耍了几日。
恭王妃更是见识到了穆丫头的许多好,才暗自感叹自己儿子果然还是没看错人,又觉得自己以前的门第观念似乎真是有些迂腐了,还是要像宝书王妃那样活得透亮些才对。
入冬时,红楼那边突然捎来了方墨白的信儿,说又遇到点新的事情,可能得年前才能回来。
信里还夹带了一个让穆小溪大感意外的消息,那就是,恭王妃有喜了。
恭王府。
恭王妃靠在榻上,一手轻抚着自己微凸的小腹,一手把玩着小瓷哨。
王嬷嬷走进来,拿出一个软罽盖在恭王妃的腿上,轻声说道:“启禀王妃,都办完了,很顺当,那冻土也好挖得很。”
恭王妃笑笑说:“当然会很顺当,那现在不过就是些没魂儿的白骨了,我的小墨儿如今在我腹中安好呢。”
王嬷嬷一愣,转瞬又点头称是。
恭王妃抬头睨了一眼王嬷嬷说:“你们都不信,就连王爷也不信,都是面儿上哄我开心,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从那几日后,我就再也没梦到过墨儿,原以为我是因为去辽阳府走一趟累着了,现在才知,是墨儿又投胎到我身上了,他变得有血有肉了,又怎会再托梦给我?”
王嬷嬷赶忙笑着说:“哎哟王妃,您可是真冤枉老奴了,别人信不信我不晓得,老奴是最信的那个呢,那梧桐花落了又开我见识过了,那梧桐花由白变紫我也见识过了,还有那个哨子,您一问它就出声,这些都是老奴亲眼所见啊!还有,像您现在这岁数又怀麒麟的,又有几个啊?这就是老天爷给您送来的啊!”
王嬷嬷又叹口气接着说:“老奴说句僭越的话,都是些老理儿,这以前啊,怕是小公子怀着怨念呢,自打穆姑娘一来,她救了那么多人,那是积大德的事儿啊!她是咱家以后的小王妃,这功德可都是记在咱王府的簿子上的。”
恭王妃也笑着说:“你说的这些老理儿都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嬷嬷又赶紧把话圆回来:“这还是王爷和王妃有宏福啊!”
恭王妃一想到恭王爷这些天乐得飞上天的样子,就掩着嘴笑:“你看王爷这几天,越发像个顽童了,见人就提这事儿,也不觉得害臊,你去给他身边的小厮们提个醒,让他们也管着点王爷。”
王嬷嬷笑着说好,转身正要出去,又被恭王妃叫住,吩咐道:“后面那个小院……把锁去了吧,找人收拾清净,不,去找工匠来,看看怎么弄好一些。”
“诶,好嘞!”王嬷嬷笑着跑出去了。
恭王妃复又低头轻抚着小腹喃喃道:“墨儿,娘觉得刚才王嬷嬷说的也对,这一次,你可要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