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顾母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嘴里慢悠悠地说着:“土豆在乡下可皮实了,跟着村里的孩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起初我还怕他摔着,后来看他爬树比谁都灵便,也就放心了。
村里有个小子总爱跟他比谁跑得快,每次输了就哭,土豆还会把黄英给的红薯干分他一半……”
顾母手里的笔没停,偶尔“嗯”一声,或是插一句:“他小时候就护短,跟院里孩子玩,总爱把好东西分给输了的那个。”
话虽简单,眼角却带着笑意。
正说着,门被轻轻敲响,刘春晓走了进来——换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少了白大褂的严肃,多了几分清爽。
“婶子,从卿。”她轻声打招呼。
顾母抬头笑了笑:“坐吧春晓,我这还有最后一点收尾的活儿,等会儿就好。”
刘春晓在顾从卿旁边坐下,两人没说话,只是偶尔交换个眼神,空气里却透着说不出的暧昧。
等顾母把最后一份病历归档,合上文件夹,才站起身:“好了,咱们回家。”
三人一起走出医院,夕阳把影子拉得长长的。
街上已经有了下班的人流,自行车叮铃铃地响着,格外热闹。
回到四合院时,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
周姥姥正在厨房门口择最后一把青菜,见他们回来,连忙招呼:“可算回来了!快进屋歇着,饭马上就好!”
西厢房那边,何雨柱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听见动静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把锅铲:“从卿!可算见着你小子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鸡,“今儿给你露一手,红烧鸡块,保准比你姥姥做的还香!”
周姥姥在一旁笑骂:“你这小子,就知道跟我抢风头!
我这红烧肉都炖上了,看谁的更合孩子们胃口!”
顾从卿笑着走过去:“柱子哥,又让你费心了。”
“费啥心!”
何雨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俩在乡下遭罪了,回来就得好好补补。
晚上咱两家凑一块儿,热闹!”
土豆正趴在桌边,看着周姥爷给他削苹果,嘴里还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顾从卿看着这烟火气十足的家,心里一片滚烫。
这就是家啊,有亲人,有热饭,有说不完的家常,真好。
顾从卿他们刚到家站定没几分钟,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顾父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手里拎着个公文包,刚跨进门槛,土豆眼尖,“嗷”一声蹿了出去,像颗小炮弹似的扑进他怀里。
“爸!你可回来啦!”
土豆搂着顾父的腰,把脸埋在他衣襟上,声音闷闷的却带着股子撒娇的劲儿,“我可想你了!
在民主村的时候,天天数着日子盼着回来见你!”
顾父被他撞得退了半步,连忙稳稳抱住,手掌在他后背轻轻拍着,眼里的疲惫瞬间被暖意取代,声音放得格外柔和:“好儿子,回来就好。
在乡下听你哥的话没?
没给他添乱吧?”
土豆立刻从他怀里仰起头,小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睛瞪得溜圆,带着点小得意:“那当然没有!
我可乖了!
哥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还帮他干活呢!”
他掰着手指头数:“我跟你说,我在民主村可老受欢迎了!
村里的小石头总跟我掏鸟窝,黄英姐天天给我烤红薯,还有李大娘,她做的南瓜饼可好吃了,每次都给我留一大块!
连村里的老爷爷都夸我懂事,说我比城里的孩子能干!”
顾父听得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哟,我们土豆成了小能人了?行,有出息!”
他抬眼看见站在一旁的顾从卿和刘春晓,还有刚从屋里出来的顾母,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都回来了?
正好,今天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顾从卿走上前,接过父亲手里的公文包:“爸,累了吧?
先进屋歇会儿,晚饭马上就好。”
顾父拍了拍他的胳膊,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着,虽然没说什么,但眼里的欣慰藏不住:“不累,看见你们回来,浑身都轻快了。”
刘春晓也笑着打招呼:“顾叔叔好。”
“哎,春晓也在。”顾父点点头,语气亲切,“快进屋坐,别站着了。”
夕阳透过屋门照进来,把一家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土豆还在叽叽喳喳地跟顾父讲着乡下的趣事,顾母和刘春晓相视而笑,顾从卿站在一旁,听着这热热闹闹的声音,这就是他盼了无数个日夜的场景,家人在旁,灯火可亲。
晚饭的菜刚在桌上摆好,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一鸣才带着一身风尘姗姗来迟。
他眼下挂着个明显的黑眼圈,像被墨笔晕开了似的,头发也乱糟糟地支棱着,像是好几天没好好打理过。
一进门,他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些生理性的泪水,整个人透着股掩不住的疲惫,仿佛下一秒就要找个地方瘫倒睡过去。
顾从卿刚帮周姥姥摆好碗筷,抬头看见他,脸上立刻漾起笑意,快步迎了上去。
两人二话不说,张开胳膊紧紧抱了一下,力道里带着久别重逢的热络。
这两年虽说天各一方,但通信从没断过,赵一鸣更是常往四合院跑,帮着周姥姥周姥爷挑水劈柴,家里有啥活儿也总是抢着干,还替顾从卿照看着院里的一切。
所以就算两年没见,情谊半点没淡,反倒像埋在坛子里的酒,越发醇厚。
顾从卿松开手,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圈,眉头微微蹙起,带着点嗔怪的语气说:“你这是咋了?
瞅着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的样子。
最近是不是又接了啥新项目?
这黑眼圈都快耷拉到下巴了,到底熬了多长时间?
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
赵一鸣被他问得嘿嘿笑了两声,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嗨,就一个急活儿,赶了几宿工,快弄完了。
这不一听说你回来了,赶紧就过来了,没来得及拾掇拾掇。”
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一鸣来啦!”
周姥姥听见动静,手里还攥着擦碗布就从厨房迎了出来,一看见赵一鸣那模样,眉头立马拧成了疙瘩,语气里满是疼惜:“你瞅瞅你这孩子,哎,这脸色差的,跟纸糊的似的!
上回你说这几天忙,可没说能忙成这样啊?”
她拉着赵一鸣的胳膊往屋里走,步子都快了几分:“肯定没按时吃饭吧?
是不是又啃干粮对付?
你说你早点跟姥姥说呀,我天天给你炖点鸡汤、煮点鸡蛋送过去,也能让你补补啊!
你这身子骨哪经得住这么熬?
年轻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
赵一鸣被她拉着,嘴里连连应着:“姥姥您别担心,我没事,就是熬了几个通宵,歇两天就缓过来了。”
顾从卿站在旁边看着,眉头微微挑了挑,心里有点哭笑不得。
周姥姥这疼人的劲儿,比对自己这亲外孙还上心呢。
刚才自己回来,姥姥也就念叨了句“瘦了”,到赵一鸣这儿,又是查问吃饭又是心疼熬坏身子,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插了句嘴:“姥姥,我这刚从乡下回来,您也没说给我炖点鸡汤补补啊?”
周姥姥回头瞪了他一眼,手上却没停,已经给赵一鸣拉了把椅子让他坐下,:“你小子在乡下天天干活,壮得跟小牛似的,用得着补?
一鸣这是熬坏了,能一样吗?”
赵一鸣在一旁笑得直乐,:“听见没?还是姥姥疼我。”
这两年他的性格越来越开朗了,现在都会开玩笑了。
顾从卿摇摇头,嘴上没再说什么,赵一鸣这两年帮着照看家里,跟姥姥姥爷处得比亲人还亲,这份情分,比什么都珍贵。
他走上前推了赵一鸣一把:“坐好歇着,等会儿多吃点,算我给你补的。”
周姥姥已经端了盘刚出锅的糖糕过来,往赵一鸣手里塞:“快,先垫垫肚子,甜的,能提提神。”
赵一鸣接过来,咬了一大口,冲周姥姥笑:“还是姥姥做的好吃,比食堂的强多了。”
顾从卿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院子里的热闹,不止是因为自己回来,更是因为这些互相牵挂的人凑在一块儿,才显得格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