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漪看了姜大柱一眼，询问他的意见。
姜大柱眼神微动，刚要应声，神识却已如水银泻地般无声探入厢房之内。
一探之下，顿时一愣。
房间内果然不止一人。
除了气息微弱、心神不宁的红袖，竟还有两道男子气息，隐在屏风之后。
那两道气息凝而不发，却透着明显的紧绷与慌张，绝非寻常寻欢客的做派。
他心下立生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在绿漪话音刚落的瞬间，轻轻抬手按在她手背上，微微摇头，低声道，“红袖姑娘既然身子不适，便不打扰了。绿漪，我们回去。”
绿漪虽然不解，但她此刻心思已大半系在姜大柱身上，见他示意，便顺从地点头，对着门内柔声回道，“那姐姐好生歇着，妹妹改日再来探望。”
说罢，便转身引着姜、岳二人，顺着原路往回走。
岳灵儿却是急了，扯住姜大柱衣袖，压低声音道，“姜道友，怎么这就走了？红袖她明明.......”
“回去再说。”姜大柱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眼神往红袖房门方向不着痕迹地一瞥。
岳灵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房门依旧紧闭，但门缝下光影似乎极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她虽单纯，却并非毫无机心，见状心头一跳，立刻噤声，跟着姜大柱快步离开。
三人回到先前那间雅室，姜大柱反手将门关好，并指虚画，一道无形的隔音屏障悄然笼罩房间。
“姜道友，方才为何.......”岳灵儿迫不及待地问。
“红袖房里，另有两人。”姜大柱言简意赅，“藏身屏风之后，气息慌张，不似善类。”
绿漪闻言，脸上血色褪去几分，“这.......红袖姐姐她.......难道是被胁迫了？”
姜大柱心说，胁迫个屁啊。
这是人家三人的事儿吧？
这次来，是为岳灵儿找师兄来的。
岳灵儿从小就仰慕她师兄，倾心于师兄，要是知道师兄的为人，不知该多伤心。
可是，不让岳灵儿知道的话，姜大柱又感觉心里不忍。
这么好的姑娘，总不能让她一直蒙在鼓里吧？
石冲那样的人，妄为江湖上给他少侠的名头。
对方可别到时候玩够了，再把岳灵儿娶了，那岳灵儿就倒大霉了。
不行，得让她知道真相。
略一沉吟，姜大柱看向绿漪，“绿漪，你先出去一下，我跟岳姑娘说点话。”
绿漪闻言，乖巧地应了一声，退到外间，轻轻带上了门。
姜大柱看着岳灵儿，叹了口气，道，“岳姑娘，有些话，本不该由我来说。但事到如今，我觉得还是让你知道真相为好。”
岳灵儿见他神色凝重，心中没来由地一紧，“姜道友，你.......你想说什么？”
“你那位石师兄，”姜大柱斟酌着词句，“或许并不像你想象中那般.......磊落。”
“你什么意思？”岳灵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石师兄他.......他向来行侠仗义，品行端正，是青云宗上下公认的君子！你.......你怎能凭醉仙楼里听到的几句闲话，就如此诋毁他？”
“眼见为实。”姜大柱平静道，“方才红袖房内那两道男子气息，其中一道，与你描述的形貌，颇有几分相似。更重要的是，另一道气息阴柔飘忽，带着股脂粉堆里浸出来的风流劲儿，十有八九，便是那‘玉面郎君’。”
他顿了顿，看着岳灵儿瞬间煞白的脸，继续道，“若真是你师兄，他与那采花贼混迹一处，深夜流连烟花之地，还.......还与姑娘‘相谈甚欢’，这岂是正人君子所为？更遑论此刻他可能还在红袖房中，行那.......苟且之事。”
“不.......不可能！”岳灵儿连连摇头，声音发颤，“师兄他.......他不会的！定是你看错了！或是.......或是那玉面郎君使了什么诡计，胁迫了师兄！”
“是不是胁迫，去看看便知。”姜大柱道，“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若真如我所料，你待如何？”
岳灵儿咬着嘴唇，眼圈已然泛红，倔强道，“我要亲口问他！若.......若真是他自甘堕落，我.......我便当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姜大柱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言，撤去隔音屏障，唤了绿漪进来。
“绿漪，你可能设法，让我们不惊动旁人，靠近红袖的房间，听听里头动静？”
绿漪略一思索，点头道，“西厢房后侧，有一处堆放杂物的窄巷，隔着墙，或许能听到些声响。只是.......那里靠近后厨，偶尔有人经过。”
“无妨，带路。”
三人悄声出了雅室，由绿漪领着，绕到醉仙楼后侧。
果然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堆着些破损的桌椅、空酒坛，气味混杂。
他们蹑手蹑脚来到一扇窗下，根据位置判断，这应是红袖房间的后窗。
窗纸内透出昏黄的光，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岳灵儿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墙壁。
起初只是些模糊的响动，但很快，一个熟悉的男声带着醉意和几分不耐烦响了起来，“.......红袖姑娘，你莫要再哭了！那日不过是一场误会，我与玉面兄都饮多了酒，行事孟浪了些.......你看，我们这不是带了灵石来补偿你么？”
另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接口道，“就是就是，石少侠何等人物，青云宗真传弟子，将来前途无量。那日与你一番.......咳咳，露水情缘，也是你的造化。这些灵石，足够你赎身出去，找个安稳地方过日子了。”
是石冲和玉面郎君！
岳灵儿浑身一震，如遭雷击，指甲深深掐入手心。
红袖低低的啜泣声传来，断断续续，“.......两位.......公子，那日.......你们.......我.......我只求你们放过我，别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