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
房门在陈书身后沉重关上,走廊里暖黄的灯光下站满了人。
陈川、朱一霸、马荣成、江海、王艳,五个人,五双眼睛,尽皆看向他们的指挥长,这位刚解决完人民内部矛盾的长官。
“怎么都来了?”陈书问道。
“书,就你俩这个吵架的方式,要不是我们几个人在这挡着,整座酒店的人都要过来看热闹了。”
陈川撇了撇嘴,以一副过来人的身份,拖长了声音打趣道:“干嘛这么逼着人呢?要温柔点啊,女孩子是要哄的,说几句好话就能搞定的事情,非得搞得鸡飞狗跳,你看这能有好结果吗?”
当陈书打开房门走出来时,陈川敏锐的察觉到这位老同学身上那股子不同寻常的、带着血腥味的决绝。
并不是刻意夸张,自他们从南疆回来后,陈川就知道自家这位老同学已经变了,原本在派出所时就一直挂在嘴边的“安全和谨慎”早就不见了踪影。
比如在清月桥小区的反恐事件,特警队员许明亮在该事件中壮烈牺牲,而当时留在现场被控制住的两名犯罪嫌疑人,最后意外的被击毙,理由是拘捕。
要说没有点意思在里边,陈川是万分不信的。
朱一霸则是无视了陈川的插科打诨,直说道:“陈大,情况紧急,要不我们现在就赶去这个叫达拉林的诈骗园区,把人给捞出来。”
话音刚落,王艳就摇头道:“没有这样的先例。即使我们现在挂着联合执法的名头,可该有的程序还得走。”
马荣成摸着下巴说道:“就是说,我们还得去一趟当地司法委?”
王艳点头,肯定道:“差不多。”
罕见的,在这次交谈中,学警江海倒是一言不发,就搁那站在角落里默默听着,一点发表意见的意思都没有。
陈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五人面前站定。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脸庞,包括新近加入的使馆警务联络官王艳,他都很认真的一一看了过去。
陈川的故作轻松,虽然表面上永远跟陈书唱着反调,实际上,陈书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真正的少年朋友。
朱一霸的认真胆大,虽然从云省一路逃到了东州,可今天当他再一次站在这遭受诅咒的土地上,似乎又萌生了勇气。
马荣成的坦诚,作为一名年过四十的老同志,本该是待在单位混日子的技术人员,为了能留在省厅而走出国门。
王艳的飒爽,一个女性,就凭能在缅北这种战乱之地担任警务官,陈书就得高看她一眼。
江海,警院学生,颜晨熙的弟弟。
“我们现在出发。”陈书从几人中走了出去,经过王艳身边的时候,稍作停顿,“我想借用一次使馆的公车,不介意吧?”
王艳先是一愣,接着迟疑道:“不介意不介意,就是使馆车子不多,我们这么多人,怕是一辆车也坐不下来。”
“一辆就够了。”
陈书点点头,往电梯走去,拐了个弯,在电梯口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小王和李侠。
两人正站在角落窃窃私语,此时看着陈书过来,东海省厅过来的小王转头看了过来。
陈书看得分明,小王的那双眼睛睁得很亮。
就陈书对他的理解,不出意外,应该是从李侠那边得到了关于四警案件的线索。
“都齐了。”
陈书站在电梯门前,按下下行键,心里默默想道:这何曾不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
两个小时后,月明星稀。
陈书等人来到总领事馆,接到通知的林华早早的等在门口,依旧穿着他那身与众不同的缅方军装。
在华国,也就那些个新兵蛋子出外勤的时候喜欢穿军装,觉得这样形象特别好,享受被老百姓行注目礼的感觉。
其实除了新兵以外,大部分军人走出军营,只要不是任务需要,基本是能穿便服就穿便服,原因很简单,太张扬也没好处。
可在由军政府统治下的缅甸,军服绝对是个好东西,穿上这身老虎皮,甭管那些老百姓,还是地方官吏,见着了都得客客气气,甚至退避三舍。
其他不可说的好处那就是更多了。
“林局长,这么早把你叫起来,实在是对不住。”陈书朝林华点了点头,客气道。
作为调查局曼德勒分局的副局长,位高权重的林华一方面可以看做缅方放在陈书团队里的代表,起着一个监督的作用,另一方面却也是他们行走在缅北的安全保证。
要记住,作为自治区的缅北明面上归属缅甸,实际上就是军阀割据混战的地域,有缅甸的高官在,总归对方会有些顾及。
“无碍,我平日里也经常半夜外出工作。”林华毫不在意,起码表面看来毫不在意被人在半夜从被窝里拉出来。
吱呀。
三辆军用皮卡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使馆门口。
有着华国交流学习经历的巴杜拉从头车的副驾驶座上跳下来,人还没跑近,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还是那种熟悉的带着北方口音的华国语言。
“指挥长,我来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小跑到陈书跟前,原本表情轻松的巴杜拉在看到站在陈书边上的林华后,竟露出了忌惮的表情。
“尊敬的林上校,我是机动二师三营七连的巴杜拉,向你致敬!”巴杜拉看着林华,犹犹豫豫老长一会儿,终于是啪一个立正,向林华敬礼道。
都面对面见上了,还能犹豫这么久,完了还能不尴不尬的认真严谨的敬了个军礼,这位缅方的连长属实也是个人物。
站边上的陈书一行人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来在这国外,这军人遇到军统的表现,和电影电视剧上演得也差不多。
林华只是冷漠的点点头,随即看向陈书:“指挥长,虽然我已经通知了自治区,我们会在这几天过去,可半夜出动军车前往自治区,还是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在缅方,自治区就约等于战乱之地,那地方天天在打战,安全是根本没有半分保证的。
人齐后,大家都看向陈书,只等他的命令。
陈书抬手看了眼手表,旋即道:“再等等,司机可能还在睡觉。”
司机?
在睡觉?
众人皆是有所疑问,毕竟巴杜拉带着三辆军用皮卡,现场这些个人是一定能装进去,没想到还要使馆派车。
过去十来分钟,顺着铁大门吱呀吱呀的打开,里边开出了一辆黑色越野车,作为使馆公务车,车门按照惯例印上了华国的国旗。
最引人瞩目的是国旗边上的一行白体字。
“停火监督。”
江海弯下腰来,将印在车门上的那行字仔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出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毕竟,在别的国家的土地上,特别是这种战火纷飞,从早打到晚上的战乱之地,能看到挂着华国标识的公车已属不易。
谁都想不到上面自然还印着如此硬核的字句。
要知道,按照华国民间的说法,只要是出任这种扮演监督的第三方见证角色,那必须得是力压另外另外两方的存在。
举个例子,就跟劝架一样,劝架的那个人只能比打架的两个人更强,甚至要不这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强,否则架劝不了,反而容易挨老拳。
话说回来,开着这车去自治区,太拽了。
众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