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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真的要被这帮不靠谱的给折服了,啥都不知道还敢大包大揽,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啊。

“那他要是几个月不回来,就这么耗着呗?我可告诉你们,治病要趁早。”

他不想再说啥了,累了,真的累了。

“不会的,他们走了几天了,估算时间大概明后天就回来了。”

时间是没错,就是不知道先回来的是哪个。

好在,兄弟们也没让他打脸,第二天一早,俩人就一起回来了。

就是这造型……简直一言难尽。

“你们这是钻地洞了吗?怎么整成这副样子。”

算盘精看着灰头土脸的兄弟俩,头发上还带着新鲜的泥,脸上也是黑一块黄一块的,身上还透着一股子烟味。

“别提了,咱们去了文昌阁拿消息,说是天医大人十年前就仙逝了,我俩一合计,只要是会《金银针法》不就行了,我俩就又去了趟坟头儿。”

顾北风默默的跟葫芦精拉开了些距离,用行动表示“合计”其实就是他自己的主意。

而算盘精此时已经汗湿了后背,前脚刚求了人家救人,后脚就刨了人家师傅的坟,这到底还能不能救人了?

葫芦精还不知道二哥已经找到人了,端起桌上的茶壶,吨吨吨就是一顿灌。

“不说了,我俩得赶紧洗洗,一会儿还得去。”

“还去干啥?”

“针法还没找到呢,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我们就回来了。哥你放心,就剩天医的棺材还没翻过,这次一定能找到的。”

葫芦精信誓旦旦,说得很是那么回事,好像这次去了就一定能成。

“去什么去?去什么去?你知道个屁啊,谁跟你说针法在棺材里的?谁说的?谁说的?”

说一句,就拍葫芦精脑瓜子一下,一点儿都不惜力,算盘精都要被这憨货给气死了。

“打我干什么?”

“打你?我都想杀了你!”

“那让我死个明白行不?”

“行,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算盘精把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清清楚楚的说了一遍。

葫芦精的脸色一点点褪色,从面色红润到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我……我居然刨了人家师傅的坟?”

顾北风点头。

“我还想回去继续刨?”

顾北风继续点头。

“我还要去开棺?”

顾北风疯狂点头。

葫芦精好想找个地缝藏起来,长眠最好。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这事儿要是让田大夫知道了,别说救人了,不扒下一层皮都是好的。”

昨天连哭带跪,加上别人求情才搞定了的事情,一夜之间……

都不能说是退到原点,根本就是结仇了呀,掘人祖坟的事换到谁身上能接受啊?谁啊?啊?

脑瓜子嗡嗡的。

他现在就想把这造孽的弟弟给大卸八块,送给田大夫赔罪!

顾北风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纠结再三之后,还是说了出来。

“咱们都不说,然后把坟给修好,不,给修得更好,等他把大哥的病给治好了之后咱们再说,就说是对他的答谢。”

顾北风又是一口气说完,然后就闭嘴不再吭声了。

算盘精心里盘算了一下,虽然是有些不地道,但是这好像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行,就按北风说的办,现在就去。”

葫芦精跟顾北风起身就要走人。

“西风自己去,北风留下,我有其他事要你去办。”

“我自己?”

“难道是我?你挖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现在让你修一下就不行了?”

“什么不行?”

老田挂心病人,特意来问问人回来了没有,一进门就听见什么行不行的。

“没什么,安排弟弟干些活,他不乐意。”

算盘精瞥了他一眼,葫芦精连连称是,因为心虚,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一声,抄起工具,使上轻功就飞了。

“这么着急的吗?”

老田艳羡的看着人家驾驭轻功来去,想当年他也是个有梦的少年……

思绪渐远,像他曾经的梦,乘着那一年的风,飘摇远去,扶摇直上坐上了那一朵白云,不知去向。

算盘精和顾北风俩人窃窃私语,十分不理解为何田大夫会对着大日头发呆,不刺眼吗?

“哥,田大夫干啥呢?”

“不知道啊,高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喜好,别乱问。”

“他不觉得刺眼吗?”

“你试试?”

“完刚才试过了,很刺眼。”

“哎?你不是不爱说话吗?”

反射弧终于有了反应,顾北风也瞬间闭上了嘴巴,心里长舒一口气,人设差点崩了。

大概是声音有些大了,老田终于收回视线,看着俩人——眼泪汪汪。

“ 田大夫,您这是……”

晃着眼睛了吗?

“无碍,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这日头也太毒了, 眼睛差点晃瞎了。

“哦,那您节哀。”

老田正端着自己,用力忍住不揉眼睛,根本就没听清算盘精说了句什么。

“你说的人回来了吗?”

老田忽然想起刚才匆忙走了的那位。

“不会又走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人这不是在这儿呢?就坐这等着呢,哪里都没去。”

“你说这泥猴儿?”

老田背着手眯着眼睛,围着顾北风转了一圈。不眯着眼睛不行,刚才被太阳给晃着了,看不清东西啊。

“看不清啊……”

老田小声嘀咕,可另外俩人可都是有内力的人,耳力惊人,当然没有错过。

“肯定是这破孩子太脏了, 我让他洗干净去找您哈。”

算盘精误会了,觉得是顾北风这一身黄泥挡住了,立马赶顾北风去洗澡去了。

“嗯,不用着急,洗干净点。”

慢慢洗,越慢越好,他得回去找点药敷一敷眼睛,以后再也不这么看太阳了,太难受了。

半个时辰之后,顾北风披散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就站在了老田的房门口——同时这也是胡二伯和文师傅的房间。

眼睛上的草药还没到时间,他也没着急出去,主要是已经要昏昏欲睡了,懒得起来。

“赶紧起来吧,人家孩子都洗干净了。”

胡二伯看热闹不嫌事大,催老田赶紧出去。

“让他等一下,就说……我正配药呢。”

死要面子的老田坚决不肯敷着药出门,胡二伯只能自己出去应付,谁让这屋里能见人有会说话的,就他自己呢。

“两位,田大夫正在配制药粉,不如你们回去先收拾妥当了再来?”

“不用,咱们在这儿等等就好。”

算盘精怕老田等得着急了,就拒绝了他的好意。

“时间恐怕有些久,这些都是不外传的秘方,自然是要小心配的。”

“那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田大夫忙完了,您差人叫我们一声。”

“好说,好说。”

打发完两人,胡二伯回屋就见老田已经去掉了眼睛上的绿糊糊。

“就这么点儿时间,也值当让我出去打发一趟人。”

老田也不说话,给了他一个白眼,换了个泡过药水布巾子,重新盖在眼睛上。

胡二伯也不计较,重新拿过书来看。

“回头给你配些药水,每日像我一样在眼睛上敷一会儿,养养眼睛。”

“那就多谢了。”

常年看书,胡二伯的眼睛已经有些不济了,以前离得近了还能看得清楚些。近两年只能在固定的一个距离才能看得清了。

“还有做饭的,胳膊又疼了吧?回头给你弄点膏药贴一贴。”

文师傅嗯了一声,继续活动肩膀。跟胡二伯相视一笑。

不愧是十多年的情谊,不用说出口,就知道彼此需要的是什么。

两刻钟之后,山青把彻底收拾干净的顾北风和算盘精请到了饭堂,这边地方大,也方便老田测试。

饭堂的墙上挂了一个一人高的脉络图,是老田按照南风的体型,找胡二伯画出来的。

实在是他写的那手字,开药方的时候糊弄糊弄人还可以,真要写点儿什么,恐怕过两天自己都不认识。

“这些银针,你拿着,我说哪个位置你就扎哪个位置。”

顾北风拱拱手,表示听明白了。整个人轻轻松松,毫无压力。

老田一连报了十个穴位,顾北风中了九个,且都是正中那一点。

“可否同时命中不同的穴位?”

“试试。”

顾北风也没有试过,不过想来和一对多较量的意思差不多。

老田同时报了两个位置,顾北风毫无压力的中了。

然后是三个,四个……一直到十个,顾北风也越来越吃力,中的也越来越少。还有几个扎歪了。

最重要的是老田还在一边语带恐吓。

“歪了一个,扎到这儿,估计得瞎两天。”

“这俩地方不是什么重要地方,就是同时扎下去,估计得躺个十天半月下不了地了。”

“哎……腿废了。”

“啧啧啧,这是断人子孙啊,真恶毒。”

顾北风:“…………”

顾北风的手越来越抖,最后都不敢下手了。老田这才觉得满意了,也不吓唬人了,换下一项。

“我说扎多深就扎多深,知道吗?”

此时,看着桌子上的面团,顾北风莫名的认真起来。不知道为啥,老田一个瘦小的老头儿,却让他心生敬畏。

他对顾南风都不曾这么尊敬过。

不知不觉之间,只要是没有事情的人都聚在了饭堂里,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出声,屏气凝神的看着老田的测试。

半晌后,老田叹息一声,愁容再次爬上眉头。

“怎么样?可以吗?”

算盘精也看不出什么门道,这里头到底是有什么说法,也只有老田知道。

“且不说手法,就说这准确度和速度确实没话说。”

算盘精和顾北风脸上的紧张稍稍散去了一些。

“可是他也太不知轻重了些,这要是个人,都死了八百回了。是谁说他最知道轻重的?到底是谁?”

算盘精一个不留神就被顾北风给推了出去——也确实不冤枉,当时可是他说顾北风一定行的。

“可是北风真是我们兄弟中第二个知轻重的了,让人受重伤绝对不打死,让受轻伤绝对不会起不来床。”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说的是这么个知道轻重吗?是吗?

“那是个人,是你们兄长,能不能靠点谱?就差那么个头发丝儿的距离,人就没了啊。你以为是劈木头呢?”

老田捶胸顿足了一番,忽然就释然了,他们本来就不是学医的,难为他们做什么。

“算了算了,大概天命如此,我没办法了。”

小五看了看那扎成了刺猬的面团,又看看垂头丧气的顾北风和算盘精。

“田爷爷,您自己上不行吗?”

他是大夫,穴位和轻重自然是最懂的,他自己上不是更好吗?

“我只有两只手,要用在南风身上的那套针法,最多的时候要六针齐下,且整套针法要在半刻钟之内下完七十二针,我一个人累死也做不到。”

”这么多?“

众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事儿,这么说来,确实棘手啊。

“六针的话,那就得要至少三个人,田爷爷您只找了顾北风,另外一个呢?”

小五抓住了重点,老田甚是欣慰,果然他没看错小孩子,他果然有几分天赋。

小五:这就有天赋了?您闹着玩儿呢?

“你啊。”

人在旁边坐,锅从对面来。小五怎么都没想到就是在线吃瓜而已,怎么就吃到了自己身上?

“我?田爷爷,我也不会啊。”

“胡说,之前不是都叫过你了?”

小五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许久之前老田带着他玩过针的。

“可是我只扎过猪啊。”

“噗呲。”

小四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就收到了其他人的白眼。

“都一样,都一样。就是猪皮厚实了些。”

这回其他人也忍不住了,噗哈哈哈的笑起来,算盘精和顾北风也没有那么丧气了,反正大家除了田大夫都是一样的。

笑过之后又开始发愁了,南风还在那儿眼巴巴的看着呢,这人不凑手,那就不能医治啊。

一时间饭堂里长吁短叹的,把前后左右的人都看了一遍,想要发现某个人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一面。

只有小四,没心没肺的戳那个面团,面团上的银针,扎了拔,拔了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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