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鱼戏莲叶间
1、水袖舞：智取还是力敌？
【茹钰时间再启动】
这天中午，我在单位食堂门口被天阔拦住：
“师傅，五一表演，我们一起报个名吧？”
我吓了一跳：你是说建厂40周年那个活动？
到窗口打好饭菜，天阔拉着我在一个角落里坐下。
“天阔，你怎么突然想出山了？”
我对男人半年前婉拒小章书记还记忆犹新呢。
他笑而不答，只说：
“师傅您就点头说愿意不愿意一起吧？”丝毫没注意自己这话有点不通。
“……愿意，当然愿意。”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饭菜摆在眼前，我也忘了吃，就开始琢磨开了（话说天阔就是喜欢师傅这股子认真劲儿）：
“不过我们俩上去表演什么好呢……总不能真的上去表演探戈吧？”我羞涩地低了下头，对上次通宵长谈记忆犹新。也是，探戈几乎是要贴胸的，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真是羞死人了。换成夫妻俩上台还差不多。
“师傅你不是喜欢猫吗？那我们就上去说个相声，今年不是虎年吗？虎就是猫：大型猫科动物。我们就照猫画虎，效仿、致敬一下12年前，冯巩刘伟的经典，虎年说虎。”天阔这是在逗师傅吗？不过没关系。
我愣了一下：“是啊，那个猫咪昨天给踩了一脚，不知道今天还敢不敢来食堂？”
最近中午在食堂吃饭，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只流浪猫，非常可爱，很多人都给猫咪吃鸡肉，估计让天阔发觉我给的最多，眼神也是充满爱心，小猫咪也很开心地吃。
有一天吃着吃着，突然猫咪被一脚踩跑，发出一声惨叫，大家一看是收潲水的阿姨，都大声问她，干嘛踩猫咪？不料阿姨振振有词，说猫咪总是爬上爬下搞得很脏！大家都很气愤，却没再说什么，大家都知道，这种岗位，都是后勤科的关系户，多说无益。
只有我继续为猫咪出头：
“大姐，你吃饭时候我踩你脚试试？你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能伤害小动物啊！”吓得阿姨赶紧走了。
啊？相声我可说不来！我急忙表态。再说，人家是两个大男人演的。
我没想到昨天那一幕都被我看到了，脸一红，转头四处寻找猫的踪迹，躲避天阔的视线。
果然，在食堂另一个角落看到不知哪里来的一只肥狗，正在和猫咪打架，肥狗真肥啊，多半是食堂的人养的。
猫咪相比肥狗瘦弱多了，眼看要不支了，我忍不住指着那只大狗说：喂，不许欺负猫咪！
结果那狗还真听话，不打猫，跑过来直瞪瞪看着我，还凑过来闻我的鞋子，吓得我都不敢动了，用眼神向徒弟求救。天阔微微一笑：狗狗也知道秀色可餐吗？当即扔了个肉骨头到两米远，总算把肥狗吸引走了。
“对了，听说师傅最近参加了一个什么舞蹈班？也不带上我一起玩？”警报解除，看我惊魂未定，天阔慢悠悠地转移话题。
“嗯，学一种古典舞：叫水袖舞——才练了3个晚上；天阔，你怎么知道的？”我其实心头有点窃喜，真得感谢一楼电钳组那些可爱的女同事们，现阶段，你们越八卦越好：
毕竟，那天元宵节狂欢了一晚，之后又是十几天过去啦，你还一直没再约过人家呢。
特别是，说好的露台种植计划，也就来测量过两次，，迟迟没见你全面启动呢。让师傅朝夕相守的期待落了空。
（哦，还是种下了几株月季和铁线莲——后来我才知道，这两个品种算是园艺界大佬。）
我不知道，元夜之会，其实也是群众推动的——
当时，天阔把高放发给他的最新网络小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打印了一份，扔给小姜分享，毕竟成天看露点美女也不是个事情，偶尔还是需要提升点品味嘛。
名着读不下去，这个网络小说总可以吧？至少够时尚。
果然小姜看了半天不吭气，很久才冲他嘟囔了一句：
轻舞飞扬这样的美女，现实中有吗？
有啊。天阔淡淡一笑。心里想到的是他的东大岁月。小姜却把天阔的神秘表情解读成了当下：
哦，不就是你那个美女师傅吗？该请上门让弟兄们见识一下了吧？
盛情难却，男人脑子一热，于是有了元夜下午那个电话，就是在小姜他们办公室现场打的。
想着冬去春来，下班了晚上无聊，就去报了个舞蹈班，算是活动活动打发时间，又能保持身材。
毕竟三月不减肥，五月又要徒伤悲了。
我琢磨着拉丁探戈这些现代舞，都要搂搂抱抱的太亲热了，我有点不乐意，更怕……天阔知道了不乐意：那个跟自己的老公或男友那样跳还差不多。
于是干脆选了个古代舞种，跳起来挺浪漫的，且，长袖甩起来，谁也靠不近身。将来有一天，跳给天阔一个人看看，保证让他惊艳一把。还跟不上趟。嘿嘿。
当然，我的终极规划是：到时候，天阔君在大阳台启动他的种植计划，我在大客厅来个长袖善舞助兴：
这，不就是男耕女织的现代版+江工版吗？
【回到天阔时间】
彼时，我哪里知道师傅还有这么多的小九九，我看着眼前女人的俏模样隐隐带着几分古典美，心中再次浮起“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的往事，开始脑补起茹钰身着彩袖的样子……
嘿，就是她了！
“什么？你和我一起来个水袖双人舞？”茹钰哑然失笑，想象力似乎突然不够用了，“不行，不行。你还是来阳台种花好了。”她说着继续笑，笑不可抑，似乎跟上了海水涨潮的幅度。
她无法想象一个大男人，特别是楚天阔这样的大男人身披长袖的样子。
“怎么不行？嗯，严格来说，是你跳水袖舞，我来写字。咱这叫：书法水袖双人舞。”
我只好图穷匕见放大招了。
书法水袖双人舞？
茹钰这下怔住了。半天说了句：
“好吧，那我们试试——我对你的书法有信心，对自己的舞蹈，也有信心。”
“不会是小章又来骚扰你了吧？”茹钰很有师傅味地补了一句，“这次你同意了？还先没问过师傅我呢。”
我看了她一眼，顿时明白了女人的旁敲侧击——她八成是担心我和小章从此多了接触机会呢。
这次40周年汇演，可是大院级别的，也是今年集团公司最重要的一场活动，比去年我们自家专业厂的级别高多了。小章肯定坐不住了。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先出手，主动报名算啦。咱大过年的看电视剧水浒传也不能白看是吧？
不然到时等小章同学找到我们时，不是又要失望了吗？咱，不能老让人家美少女书记失望对啵？
这不是大厂生存之道啊。
平心而论，人家小章也没比十兄弟坏到哪里去不是？
我嘿嘿一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吧：
竹喧，原来是浣女归来；莲动，多半因渔舟飘荡。
世上的事情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互相影响，谁也说不清楚：
千古以来，这世上唯二能从容淡定的，就像王维注意到的，松石而已——明月从松间照过来，松柏能说不吗？清泉从石上流过来，石头能说回吗？
且，石头可以任由清泉流淌，巍然不动；莲叶莲花可以这样安静地面对游弋的渔舟吗？
都在这大游泳池里，还不如索性来个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东西南北任我鱼跃。
不鱼跃，怎么能愉悦自己呢？
我早已在图书馆做好做足了功课，继续在茹钰面前胡说八道，有点类似于当年王二在陈清扬面前吹嘘“伟大友谊”的赶脚，不过我可是有理有据，有板有眼的：
“师傅，我知道您心里也许觉得，什么书法水袖舞很扯，只是不愿意揭穿我——可是，您知道吗？比这更扯的都有：
好比说，比基尼+京剧的混搭，有人认为糟蹋国粹，其实早有了。19世纪20年代，小杨月楼在上海演出《封神榜》时，董志扬扮演纣王，周信芳扮演伯邑考，小杨月楼扮演妲己，扮相那叫一个绝美，肌肤那叫一个莹白——
第一出，为了勾引纣王，每脱一件衣服就会博一声满堂彩，师傅您猜，这脱到最后怎么着？”
女人仰头看我。
“剩下一袭粉色的比、基、尼！”
说到此处，茹钰忍不住噗呲一笑。
我继续神侃到底：
“至于其它的，比如说他演《观音得道》赤脚上台，演《盘丝洞》穿透明浴衣，演《七擒孟获》跳艳舞，演《贵妃醉酒》与太监调情作性暗示，等等等等，哪个看上去搭调啦？人家还不一样成为大师？
我看到现在，也就赵丽蓉能学到前辈的一点精髓，前两年那个春晚小品，萝卜开会还能整成群英荟萃呢：
你看这道菜，群英荟萃，收您八十，一点儿也不贵。
何况，师傅，我们这书法水袖舞还不收费呢。”
……
我连说带唱，手舞足蹈的，师傅这顿饭到后来吃得很开心：都忘了吃饭，一直笑个不停。
我，总不能告诉茹钰，直接起因是，上次元夜醉酒的她，忽然让我想起那句“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由此想起了一段东大往事……
而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可能我很快就要调走，调离涂装线，回前面的办公主楼了，所以想给彼此留个纪念。这个消息也不是很确定，我也是偶然听到同事这么一嘴。
我只觉得，人家除夕夜给了你一个这么惊喜的记忆；作为男人，也不能太被动哈。
礼尚往来。还一个。
话说师傅那顿年夜饭后，这整个春天都让我充满了感动：我可不能像王大诗人那么随意，真的让春芳说歇就歇了，干脆直接享受秋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