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染机械地挪动着鼠标，点开图片这么大。那辆名贵的跑车从车头开始几乎被劈成两半，仅剩车尾部分有衔接。被压遍的左侧驾驶座部分几乎皱成铁块，而右边的副驾部分，只有引擎盖被受到挤压，其他部分竟然只有些微的压痕。
祁小染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眼泪无法控制地涌出。通常情况下出车祸的时候副驾驶座是最容易致命的，因为临危时司机会习惯性将方向盘往副驾打，可是欧彦不是，他在最后的关头，在知道必死无颖的情况下，把自己送进了卡车的压下来的位置，保住了凌莹莹。
欧彦，在最后的关头，把自己送到了死神手里。
这个笨蛋！
祁小染第一时间盖上电脑，冲出客厅，往书房跑去。
祁小染跟欧彦并不要好，她也明白欧彦对自己的敌意，可是她不会忘记在于洋躺在手术室里医生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她在手术室门口绝望徘徊的时候，是欧彦救活于洋，是欧彦让她现在的生活可以没有丝毫背负的活着。无论于洋在手术的那时，还是现在回忆，祁小染都不敢想，如果于洋死于叶金莲的刺杀，自己这一生活地该有多绝望。
像她这样只跟欧彦相处不到一年，受过点滴恩惠的人现在都已经难过地喘不上气，储墨凡呢？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以来受伤都是由欧彦照顾的储墨凡呢？是不是更难受。
书房里，储墨凡面无表情地挂断医院打来的电话，声音冰冷：“他们动手了！”
罗西站在他的身侧，一向木然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不忍：“欧少受苦了。”
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紧跟着守在门口的阿七恭敬地叫了一声：“少夫人！”
祁小染抹了一下眼睛，指了指门内，焦急地问：“储墨凡，在里面吗？”
书房里的储墨凡听见她的声音便站了起来，手掌递到罗西面前：“拿来。”
“是！”罗西比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放在储墨凡的掌心。
储墨凡接过往眼睛上擦了擦，将手帕扔还给罗西后大步往门口走去，刚走两步，祁小染便推门进来了。
“储墨凡……”祁小染一路跑来，只觉有无语安慰之词可以说。
可是现在，一向脸上神色不露的储墨凡，脸上还带着没有掩去的悲伤，眼眶还是红的，还有没有擦干的泪迹。
看着这样的储墨凡祁小染突然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启齿，不知道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安慰到储墨凡的悲伤。
储墨凡看着她通红的两眼，低声问：“你也知道了?”
他们用的同样系统的电话，他在自己的电脑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就知道祁小染也会知道。所以，他没打算瞒她。
“嗯。”祁小染点了点头，声音有些跟哽咽，“你，你……要去哪里？”
你了半天竟然最后就问出这样一句话，祁小染有点想抽自己。好在，储墨凡不在意，他道：“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欧彦还在医院，我要过去看看。”
“欧彦还活着？”祁小染脸上露出几分欣喜，连忙跟上，“我跟你一起去，我跟你一起去。”抹了抹眼睛，“太好了，还活着，太好了。”
储墨凡顿住脚步看着喜极而泣的祁小染，眸光缓缓落到长廊的某处拐角，片刻后收回目光，握住了祁小染的手，道：“我们一起去。”
有些事情是要瞒着她的，可是必须要让她知道欧彦还活着，否则她也会跟着伤心。
欧彦还在急救室，祁小染和储墨凡赶到的时候陈局长和交警都在。
人是警方送来了，说了一下现场的情况，根据车内导航记录显示卡车司机应该是在本市路况不熟的情况下误上了高速环线才会撞上刚进入调整的欧彦的车，而且司机也在车祸中丧生。
陈局长看着祁小染满脸是泪的样子，没想到她竟然跟欧彦还有这样深厚的情谊，不由安慰道：“不用太担心了，送进去的时候医生说情况还算乐观。”
“那就好，那就好，我没事。”祁小染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有些不知所措。她最近就是这样，高兴也哭，难过也哭，而且只要一哭起来就有些无法控制的样子。
交警跟储墨凡交待完全过程便离开了，倒是陈局长在离开若有所思地看了储墨凡一眼，问了一句：“要是还有其他问题，你尽管开口。”
储墨凡对陈局倒是恭敬，虽然仍然没什么表情，但恭敬地鞠了半躬，道：“谢谢，有需要我会向警方寻求帮助的。”
陈局长抬起手，想拍储墨凡的肩膀，发现对方比自己高出许多，便改成拍手臂，慈祥地说：“不是警方，是家人。”看了祁小染一眼，“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吃过多少苦也没见她哭过，这次能哭成这样想来很珍惜你们这群人。我答应过老容，我会照顾她的。”
储墨凡略沉吟，冲陈局长抬了抬手，道：“既然是家人，那我送您。”看向祁小染，“欧彦出来就给我打电话。”
祁小染以为他关于车祸的问题要问陈局，也没多想，便答应了。不说她有阴谋论，她也有疑，像这么大型的车祸，最后竟然以司机的死而宣告结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刚有别人在，她不好意思问陈局长，而且欧彦是储墨凡的人，储墨凡又比她聪明，在储墨凡没有任何表示的情况下，她就选择沉默，现在储墨凡显然有话要跟陈局长私下印证，她当然配合。
储墨凡这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欧彦从手术室出来也是阿七陪着她把欧彦推进了VIP病房。
储墨凡回来的时候，祁小染正在给欧彦擦手，露出在绷带外的皮肤上的血迹。
储墨凡站在床边，看着被绑成僵尸的欧彦，从祁小染手里接过毛衣，抱了抱她，低声道：“辛苦了。”
“不辛苦。”祁小染的眼泪又涌出来了，她转头看向欧彦，哽咽道，“颅内出血，全身二十三处骨折，医生说，医生说，他可能可能会变植物人……”
她的声音抖地不成样子，又恼又气地捧住自己的脸，将额头抵在储墨凡的肩膀，无助道，“对不起，我不想这个样子。其实我并不觉得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