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大的要来了
田光没有在露秋阁待到很晚，他离开后，陆纬回到露秋阁三楼，打坐总结着今日和侠魁交手所得经验。
田光的一身武艺，都是他在多年江湖游走期间，通过与不同的游侠群体交往、比试，自成一系。
后来成为侠魁后，他又学了六贤冢中农家绝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才有了如今水平。
因此他的战斗风格，充满游侠之气，招式中除了实用主义外，还有着游侠的狠厉与点到为止。
这本是两相冲突的武学特点，偏偏能在田光手下伸缩自如。
按照侠魁所说，想要在武道上踏上真正的强者之路，招式中就必须要有自己的东西。
陆纬年龄尚轻，即便自以为实战经验不弱，可只靠实战，依然不足，还要学会‘想’才行！
除非是心思绝对单纯的傻瓜、世界里只有练武。否则，当一个正常人的武道达到所谓‘瓶颈’后，就必须学会‘悟道’。
而似他这个年纪悟道刚刚好，按田光临走前所说：儒家伏念，年龄约摸二十七八岁，如今已初步创造出自己的‘圣王剑法’，是小圣贤庄未来的掌门。
诸子百家间，为了名誉之争，攀比之心一直都有，农家这一代里，能在未来与这儒家伏念争一争高下的，也就是他陆纬！
这句话中仿佛隐含着一些特别意思，但陆堂主完全没有去多想：他明白以田光这老狐狸的一贯做法，肯定是故意制造出这些想象空间给予压力。
不过提起儒家伏念，堂主大人突然想起来：
几年前自己身份还低微的时候，第一次跟着露秋阁商队赴楚期间，本都准备好了礼物，想要去桑海拜访儒家一观。
但当时由于罗网的猎杀与反猎杀，这个拜访计划被迫取消，再后来，他一向很忙，更没有时间特意跑一趟桑海城。
今天侠魁既然说自己的鲸饮剑法与伏念的圣王剑法有相似之处，那以后闲下来了，可以考虑着将这迟到几年的拜访完成...
“太子殿下，既然已经答应了晏懿，那阴阳家东君那边，需要早做打算。”
黄金台酒楼，这个时间点宴会也散场了，坐在回太子府的马车上，鞠武谨慎的提醒着燕丹：
“这些江湖人士，身份卑贱，却又能‘侠以武犯禁’，如果安抚不成，或许反倒会危及太子殿下安危...不如...”
“此事，老师不要管了...”燕丹沉默一顿，闭眼摇着头：“我了解她，只有我亲自与她说明事变缘由，才能将危害降到最低...”
“殿下是燕国太子，您没有一件事是自己的私事...”鞠武还要再劝，却被燕丹忽然爆发强行打断：
“太傅大人，我已经按照你的计划要与晏懿进行联姻，最后的事让我自己来做吧！”
他眼中凶厉一闪，鞠武马上闭上嘴巴。
自己居然露出破绽让太子殿下发现了么...
“老师...”胸闷爆发后，燕丹情绪快速恢复，他望着鞠武那苍老的皱纹，叹着气：“我知道老师心中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国家着想，所以才愿意按照老师的计划走下去。”
“但...绯烟...阴阳家东君那边，给我留下最后的私人空间吧...”
“...谨遵太子命令。”
与老师告别回到府内后，燕丹一进大厅，就望见那本该是自己妻子、如今却大概率会变成仇人的身影。
他下意识想要躲避，但良好的素养让燕丹强忍着这股愧疚心思，不漏破绽，踏了进去。
“丹，你回来了！”
面前之人，此时此刻，完全就是位温顺的恋爱女子，而非那心狠手辣的阴阳家东君。
回想着自己与晏懿晚上的交谈，还有老师鞠武的再三提醒，燕丹心沉如水、嘴唇微动，可哪怕脑子里确切知道应该怎么做，然而实际中，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
即便再坚韧的心，也总有不敢面对的事物所在...
后续三日，临近新年。
陆纬悟了两天道，效果甚微，他发现田光的路并不适合自己改进着去走通，索性直接放弃。
第三日堂主大人在后院中陪小言儿玩耍，也算是放松心情。
新年一过，小言儿很快就会年满六周岁。
届时，她可以正式学习内功、剑法。
姬言体内蕴藏着深厚的回春功内力，最多不过两年，当这些内力被她吸纳进自身后，她对陆纬而已就能小可一用。
再多学几年剑，更是能为堂主大人杀人！
这么一算，姬言还有大量时间可以学习别的技能、发挥更多作用。
从实际角度而言，机关术、管理组织、密卫情报、培养人才、兵法甚至音乐跳舞等等方面都已有下属在做了，想再特意找个空缺让小言儿学习以侯待用都不容易。
所以，不妨这些让她都学上，孩子还小，可塑性很高。
将来当个全面型属下，哪里有空缺就去哪里补上，如此用着可以十分顺手。
陆纬心中计划着未来姬言能发挥的作用，恰好此时陆霓、雪女练完了剑。
今年燕国的冬天没怎么下雪，但这几日天空云层越积越厚，想来是在憋一场大的。
尽管母亲和雪女姐姐走了过来，可小言儿依旧没有抬头，她趴在桌子上正苦思冥想着什么，表情很是纠结。
陆霓没有在意、反倒是雪女向陆堂主行礼后，弯腰瞄了眼姬言忙活的事情：
小姑娘攥着毛笔在纸张上画了很多方格，方格内除了前四格里面写着‘内功’、‘剑法’、‘数经’、‘音乐’外，其他六个格子都是空的。
“我让小言儿自己为自己安排着要学的课程，明年你们要多费心一些。”
陆纬起身，道出了姬言正在苦恼的问题。
陆霓、雪女恍然大悟，不过对此并不觉得堂主大人严厉：她们如同姬言这么大时，一个在刻苦学习音乐舞蹈，另一个在专修杀戮技艺。
小言儿如今虽然要学的东西比她们要稍微多一点点，但所处的环境还是美好的，更能有自我决定的权利。
小小年纪就可以受到正统教育，在这个时代是一种奢侈，雪女蹲下身子，主动帮姬言又多画了五个格子，为她提议着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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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里，燕丹与六指黑侠再次争吵了一架，这是这些天以来的第三次了。
这个时间，虽然刺秦计划还没有成型，但雁春君死了、在燕国权势有所增长的燕丹刚看见希望，又很快与燕王喜爆发了直接冲突，结果这份希望被强行压下。
这导致他心中对更大的权力渴望愈发深刻。
“太子殿下，墨家主张兼爱、非攻，绝无可能参与燕国朝堂纷争！”
六指黑侠声音坚定，他做出的决定，除非他认为自己错了，否则从来不会改变。
“巨子，我已经获得了燕国最重要的军权，只要墨家愿意全力支持我、让墨家技术装备军队，燕国就有能力阻止天下间战争！”
“非攻，是需要更强大的武力支持的！”
燕丹不死心继续劝说着。墨家很多决定虽然会由统领投票决定，但巨子在墨家中又有着绝对权威。
他想做的事，必须得到墨家巨子支持。
“殿下，伱不必再说了。”六指黑侠起身，拿起墨眉：“我收太子入墨家，教导太子墨家教义，是希望殿下能够自我践行墨家之道、进而影响全国侠士！”
“以一国太子之身，向七国展现墨家精髓！”
“而非是要以全体墨家弟子之命，为燕国手中强权！”
“告辞了！”
说罢，六指黑侠侧身就要离开。
“巨子！”
燕丹两手捏拳，指甲深深戳入掌心，在六指黑侠出门离开前最后叫住了他：
“我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爱情、与晏懿联姻，本质上只是想拥有足够力量阻止秦国军队肆虐、救天下之民免于暴政，这样的善事，巨子为何如此小...”
哐！
燕丹话音未完，屋门突然被一股气流直冲冲撞开。
六指黑侠厚厚黑袍下的人影向后一退，护在燕丹身前，将暴怒的气流格挡开，两人一齐望向来者：
穿着燕国素裙的阴阳家东君、焱妃，呆滞眼光透过黑侠，与强忍镇定的燕丹对视：
“丹，什么是‘牺牲爱情’？”
她向屋内走了一步：“什么是‘联姻’！”
‘姻’音一落，焱妃手上，幽蓝色的气浪浮现燃烧...
...
“侠魁的意思是，太子丹要与晏懿联姻？”
田光近日突如其来的造访十分普遍，陆纬早已习惯。
但这一天，他带来的消息，还是超出了陆堂主的意料之外：“谁和谁？燕丹和晏懿女儿？”
陆纬起身，来到窗边，凝视向黑夜的太子府方向，让语气中的不可思议消散后，平静开口：“侠魁是如何得知的？”
“太子丹亲口所说。”
田光手上拿着木块和匕首又在做木匠活，从他这次雕刻的雏形来看，手办是陆堂主本人。
“我很少见你如此吃惊，这个联姻计划应该还不至于让我们农家翘楚如此表现。”
“失礼一面让侠魁看见，实在抱歉。”陆纬将初始的惊讶现在认真一分析，他也可以理解燕丹如此做的原因。
但就是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否做好了结果的承担～
一名恋爱脑的女人一旦心中美好破灭，那会燃烧出怎样毒火？他有能力不让自己在这火焰下焚尽么...
...
“丹，你告诉我，你要和谁联姻？”
太子府内，焱妃一步步走近，整个人气质绝望而疯狂，幽蓝色阴阳术点燃了整个房屋。
“绯烟...”燕丹表情由惊愕到惭愧，他上次并没有将事情告知焱妃，而是一直瞒到了现在。
这几天里他无数次想要倾吐真相，可一看见对方温柔的脸，总是开不了口。只能借口外出，去大将军府里与晏懿商谈军权之事。
“对不起...”
“对不起？”焱妃身上气息彻底狂暴，火焰沿着一切能燃烧的物品开始炸裂。这三个字无疑是将自己刚刚偷听到的信息彻底做实。
“东君阁下。”六指黑侠手上墨眉黑色剑气浮出，护住了自己和燕丹不受幽蓝的阴阳术火焰波及。
他也是极少数知道燕丹与焱妃故事的人，大致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
但黑侠是墨家巨子，不管怎么说，燕丹还是墨家弟子。至于其对焱妃所犯之事...其实不算事，哪怕真有错，也罪不至死。
所以他坚决挡在了两人之间：
“这件事到此为止，东君阁下返回阴阳家去如何？”
焱妃对此的回应，是一式怒到极致的火红印式。
心底一沉，黑侠拔出墨眉剑...
燕丹望着巨子与焱妃的争斗越发激烈，刚想站起阻止，就被六指黑侠故意留下的一道墨眉剑气从窗户推出屋内。
他面色复杂的仰头，天空这时洋洋洒洒飘起雪花...
大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