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小孩子的直觉
大雪如鹅毛般飘飘洒洒闯入了蓟城。
六指黑侠曾经被阴阳家五大长老围攻过，因此他对阴阳家的手段并不陌生。
焱妃能年纪轻轻成为阴阳家东君，天资与阴阳术水平自然是高，可黑侠在江湖上闯荡多年，正面交手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他无惧任何人。
墨家与阴阳家的关系十分微妙，在阴阳家禁术中，有一门手段曰‘六魂恐咒’，是墨家武学的克星，也是墨家面对阴阳家时的唯一弱点。
此咒对墨家的效果虽然极佳，但施咒条件较为严苛，如果是直接凭空释放，有经验者很容易识别防范，只有近距离接触、并保持一段时间，才能施咒于无形。
在当下情况中，六指黑侠严守以待，不会给焱妃任何机会，同时出于墨家巨子责任、为墨家弟子的一些过错负责，他也不会轻易伤害到对方。
黑侠只以‘兼爱’内气防守，意图逼迫这位东君自行知难而退。
最终，冷霜着面色的焱妃彻底烧毁了两座房屋，留下一个深刻的凶狠眼神，消失于茫茫雪夜中。
此时整个蓟城都是白茫茫一片，地面上白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叠厚着，人们眼睛能见度不足两丈。
燃烧着的屋舍在这样的雪天宛若画卷似的不真实。
“这是你的过错，我为你承担，并非是认可你的行为，只是因为伱是我墨家弟子！”
墨眉归鞘，六指黑侠停留在顶着一盆积雪的燕丹面前，语气比刚刚谈论墨家之事时还要严厉了些：“她不会善罢甘休，我是墨家巨子，不可能时时都能护你。”
“还望太子殿下好自为之！”
头脑尚在发昏发麻，燕丹暂时也没心情再纠缠于墨家弟子入燕国朝廷之事，神色木然。
他明白自己有错，心中也还存着些对焱妃的愧疚，但心中再如何想，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燕丹也必须要为现实做更多考虑。
“多谢巨子之恩。”
望着黑侠同样在风雪里远去的身影，燕丹又看着匆忙冒着大雪的府内救火侍卫侍女，振作着叫来马车，赶赴去了老师鞠武府里。
不是很完美，甚至可以说狼狈不堪，但明年的旧婚约终究是解决了，燕丹需要与老师商量商量、在接下来与晏氏结姻中，自己该如何获得更大利益。
...
太子府雪夜又起火了的事没能隐瞒，很快在蓟城里广为人知。
尤其是据说这次燃起的还是幽蓝色火焰，一时间有人流传称：这是雁春君的亡灵回来复仇了。
各项谣言传的有声有色，为新年前的酒馆增添了不少谈资。
田光已经见过了太子丹一次，并且因为自己的不凡气质，他还得到了太子丹看重。
不过昌平君的计划他还没有泄露与太子丹讲明，依旧是想要隐瞒自己农家侠魁身份再考察考察。
陆纬对燕丹那边发生的事猜到了真相，对于为什么能闹的这么大而燕丹还安然无恙，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六指黑侠出手了。
但无论六指黑侠还是燕丹，都不能只凭借言语去化解这个问题，好戏肯定还要再上演一段日子。
堂主大人拿开脖子上雪女的胳膊，一身轻快的起床、洗漱好后，望着将明天色，握着吞海剑突然跃起到露秋阁积雪屋檐上。
这里，雪白一片中，有道身影正在等他。
“嘿嘿，本想着等天亮了再来拜访你，陆堂主一年多没见，功力又有精进嘛。”
手上惦着块瓦片，见闪现到自己跟前的陆纬，盗跖愣神后，一边不动声色的将掀起瓦片放回原位、扒拉旁边积雪将之隐藏好，一边笑嘻嘻与他挥手打着招呼。
“盗王之王来到露秋阁，不会是盯上了我的什么宝贝吧～”
不客气在盗跖旁边坐下，后者也没什么额外反应，仿佛两人没发生过不愉快，朋友般贱兮兮道：
“我这个贼骨头来到一国都城，手痒痒的厉害，露秋阁是这一片最豪华的建筑，自然是下意识就过来喽。”
“不过，发现这是农家兄弟的地盘后，我可不会乱动。”
说到最后，他语气轻松极了，眼神一撇：
“怎么样，陆堂主有没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啊，盗王之王我～可以帮你弄到手哦。”
盗跖还欠着陆纬一个人情，似他这样的人，欠东西总是很难受的，因此迫切想要将之还清。
“不急，我最想要的，盗跖兄可偷不来。”
陆纬望着街道上疏疏淡淡的人流开始增多，嘴角一扬：“以后，你欠我的总有机会还清的。”
“哎，你不说出来让我考虑考虑，怎么知道我偷不来呢！”
盗跖侧着头，胳膊搭上堂主大人肩膀，身子整体向他那边一凑，声音压低：“盗王之王的名号可不是吹嘘的。”
“你想要的东西哪怕在太子府、在燕王宫、甚至在秦王宫，我都能试着给你带出来！”
“哦？”陆纬望着自己右侧肩膀上盗跖那想动却又强行克制着不敢动的手指，一笑：“如果那东西是在墨家机关城呢？”
“那就恕我偷不出来了。”盗跖眼睛一眯，却也知道对方大概是在开玩笑：“我只是个小偷，机关城那么危险的地方，很难的啦...”
盗跖去年就带着墨家弟子在往蓟城赶，但期间过了一年，才来到这里，蓟城外的燕国也没这么不平静，看来墨家这一年做的隐秘事不少。
...
这一年的新年当夜，蓟城各条大街小巷上又由王宫里出钱挂上了小红灯笼，一如多年前陆纬刚来时一般。
这次的原因，是太子丹与晏懿联姻一事获得了燕王喜的许可，而且结姻时间相较于原本的九月之期，提前到了三月。
如此喜事，太傅鞠武提议让全都城都张灯结彩的奏请也没有被拒绝，太子丹心中虽觉如此花销颇大、无益于实际民生，但考虑到太子府与大将军府的脸面威严所在，并没有出言反对。
在热火朝天的王宫宴会上，燕丹与诸位大臣把酒言欢、脸上带着笑容的同时，心中又有异常的担心。
自从焱妃那日大闹着被巨子逼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绝不符合其性子。
燕丹这段时间以来，日常无比防备周围的一切，阴阳术手段素来诡异，对方可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下手。
可周围一切太过于风平浪静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仿佛对方真的回了阴阳家。
这虽然是最好的结果，但燕丹明白：不可能！
“绯烟的性子，敢爱敢恨，我如此待她。绯烟现在越是不出现、越证明着她在压抑着报复...”
心事重重与晏懿互相敬酒，燕丹眼中闪过的担忧前所未有的浓郁。
与事件刚爆发时头脑发昏不同，他现在不那么害怕焱妃对自己动手，因为那样自己就有与其面对面交谈的时间。
只要能开口说话，燕丹就有把握化解掉一部分焱妃心中仇恨。
可倘若焱妃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这是最坏结果...
露秋阁这边的新年夜里，阿山跑出去挂灯笼了，只留下堂主大人与陆霓、雪女、小言儿。
阿山现在是露秋阁副阁主，以他如今地位，并不缺财物。但对阿山来说，给蓟城挂灯笼可以称得上他与雨、木、叶人生真正的开始。
这段回忆，如今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也要去再找回体验体验。
陆纬对于这无价值的曾经没有回忆心思，他留在阁里，在欣赏着雪女凌波飞燕舞蹈的同时，反复策划着自己年后打算。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韩国就将被灭掉，中原地区会发生一场混乱，自己不宜去凑热闹。
秦国吞下韩国实力增强的同时，陆堂主也得广收豪杰以备未来才行。
作为七国里最弱小的国家，韩国人才虽然不少，但这个时间他们大多已经被卫庄这位鬼谷传人打包进了流沙里，属于别人家的东西。
陆纬不是不能抢，但现在他不准备抢，流沙里最有价值的，无疑是那位张良张子房...
相较于韩，堂主大人还是要更专注于赵、魏、楚：
赵国武安君李牧，明年自己需要再去拜访一趟，将来的大将军值得反复前往交好。
魏国的信陵君门客们，可以考虑带着陆霓、小言儿去收服了。以这些人在魏国的根基，再借助些四岳堂司徒老哥的力量，共工堂能够向魏地民间也钉下钉子。
还有那个醉梦楼。
这是秦国那位昌平君的隐蔽势力，未来他甚至会将自己血脉托付进这里，陆纬肯定不能放过这等机会。
作为楚国最后一任王，以及青龙计划的总制定者，昌平君的名义价值非常大，也非常带着秦国先天仇恨...
另外，披甲门的梅三娘自己收服了后，先是随着运输队在代地救灾，来到露秋阁后又让自己吩咐着护送那批雁春君财宝去了大泽山。
明年还可以将之再叫回魏地大梁、看梅三娘能不能以农家名义在披甲门中带出来些师兄师弟。
以她对魏王的仇恨，不会拒绝陆纬这个能挽救披甲门星火的提议的。
现任披甲门门主典庆在魏国灭亡前肯定不会改变报国心思，但披甲门里其他弟子能多吸纳过来些就是巨大助力。
这些人在战场上，可是先登好手！
最后楚国那边，由于露秋阁的收缩，自此以后农家与项氏的贸易会平淡许多，这需要自己再去沟通沟通。
还有那位楚南公还欠着自己一句提醒来着，这次去如果能遇见，怎么也要让他说出来。
这样一算，沿着主路由赵、魏、楚一路南下就是明年计划了。至于燕国这边，除了侠魁田光以外，没有值得自己再额外花心思的地方。
解决了琐事，陆纬瞧着跳舞中越来越近的雪女，毫不犹豫的向她勾了勾手指。
后者眼光一亮，了然的停下舞蹈旋转，倒入堂主大人怀中...
小言儿这几天反复修改着自己的那十五个格子里要学习的课程，终于做出最终确认后，刚兴致冲冲想跑上楼去递给陆堂主审查，就被母亲陆霓叫住：
“阿言，等你雪女姐姐下来了再去。”
眼睛布灵布灵眨着，小言儿根据自己小孩子的直觉没有多问，乖巧的“哦”了一声，在一楼大厅端正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