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监控室里,斯蒂文假装没看见被踹屁股的霍缙川,带着滤镜十分违心地夸赞。
“家主心里有分寸,用不着你们操心。”
其他人默默地看着他。
斯蒂文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若无其事地呵呵干笑两声,就没有下文了。
别问,问就是尴尬。
郑媗看着被自己一脚踹到杂物堆里还懵着脸的霍缙川,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
“霍缙川,你怎么站都站不稳啊?”
“眼睛看不见,腿也瘸了?”
霍缙川对郑媗的翻脸比翻书还快算是深有体会,也习惯了,所以也没生气。
只是无可奈何的轻笑一声。
“我瘸没瘸,回去你可以检查一下,保管叫你满意。”
带着暗示性的话让郑媗咬着牙强调。
“我说的是腿。”
霍缙川大剌剌地坐在杂物堆上,姿势极为不雅,却丝毫没有减弱他身上的上位者气息,反而多了一丝别样的魅力。
他仰头,笑的一脸无赖。
“我说的也是腿,宝宝你想哪里去了,是不是又想入非非浮想联翩了?”
这个不要脸的!
郑媗想骂又不能骂,否则不就是承认自己满脑子黄色了,只得吃下了这个闷亏。
在看不见的角落,那双绿眸穿破黑暗,盯着那张因憋屈而鼓起双颊的小脸。
霍缙川唇角微勾,心情极好地伸手。
“宝宝,拉我起来。”
想得美,郑媗当没听见。
霍缙川也不尴尬,就那样伸着手,故意拉着腔调,“刚才也不知道谁踹了我一脚,等我找到她,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嗯……就打屁股吧……”
话音刚落,郑媗就异常关心地去拉他,“缙川哥也太不小心了,走路都能摔一跤,以后要小心些,不然我会担心的。”
小手搭上大手。
郑媗使出吃奶的劲,没拉动。
下一秒,那只大手轻轻一拉,她就毫无防备地跌倒在了霍缙川怀里。
头顶是男人欠揍的调侃。
“宝宝也太不小心了,站都站不稳,要不是我接着,怕是要变成小花猫了。”
郑媗呵呵冷笑,“那我谢谢你了!”
然后对着霍缙川胸口就是用力一推,一肚子火的爬起来,抱着手臂离他远远的。
想做盲人是吧?
不拦你,让你体验个够!
于是郑媗就冷眼看着霍缙川慢腾腾地从杂物堆里站起来,旁边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到底有多乱呢?
霍缙川一抬脚,就被地上凌乱的绳子绊了个狗吃屎,还摔飞了一只鞋。
再次爬起来,他有经验了。
知道用手摸索着,脚试探着往前走。
可惜经验不足。
一只滑到地上的竹竿把他摔了仰面叉。
看他呲牙咧嘴的扶着腰,鞋没了,衬衫也皱巴巴的,郑媗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还幸灾乐祸地奚落他。
“霍缙川,你好笨呐!”
霍缙川没好气地哼唧了一声,就继续在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里探索。
郑媗也终于认真地打量起了这个地方。
所谓的盲人体验馆,不过就是模拟盲人的生活痕迹,让客人去体验、熟悉。
可是盲人的本质也是人。
就像这间屋子,充斥着生活的气息。
门朝南,床朝西,北边是厨房,东边是卫生间,中间放着够一家四口用的餐桌,墙角还堆着闲置的杂物。
就是霍缙川待过的杂物堆。
骨节分明的手指终于摸到了餐桌,沿着桌边移动,却险些被椅子腿绊倒。
不过男人很快稳住了身形。
接下来,他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卫生间。
先是门口凸起的双轨让他一个趔趄,然后不小心踢到了放在门后的拖把,拖把倾斜碰掉了挂在墙上的马桶刷。
最后砸在了霍缙川的额头上。
留下一道划痕。
看到这里,郑媗忽然心就揪了一下。
她捂着胸口,看霍缙川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复杂,掺杂的情感或许她自己都不明白。
也许,是她不愿去明白。
郑媗不免有些自嘲。
一直以来,她都在刻意忽略一些事。
在她看不见的那段日子,如果不是霍缙川照顾,她每天都会摔得遍体鳞伤,不仅生活不能自理,连吃喝拉撒都是一种煎熬。
时间长了或许会习惯了,也认命了,但也会把她的精气神耗干了。
最终活的不人不鬼。
甚至,她都坚持不到复明的一天。
这话一点都没错,失明第一天,她就绝望了,可霍缙川却揽下了她这个麻烦。
顶着她乱发脾气无理取闹还出力不讨好的压力,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养的气血充足,惯的忘恩负义骄纵自大。
认清现实后,郑媗惨然苦笑。
她是既得利益者,理直气壮地去索求别人的付出,视之为理所当然。
不过是仗着霍缙川对她有愧。
又或者。
仗着他爱她。
可她一边享受着他的爱和付出,一边又吝啬到给予一丁点儿回应,打着你情我愿的名义,扒在他身上吸血,自私地做着这场风月情事的唯一获利人。
何其卑劣!
于是,当霍缙川再次失脚撞翻水桶后,郑媗只是挣扎一瞬,就跑过去扶住了他。
“你怎么也冒冒失失的,弄得地板上都是水,也不怕滑倒受伤。”
霍缙川非常惊讶地啧了声。
“不容易啊,我的搭档良心发现了。”
郑媗顿时黑了脸,这个狗东西,气她的本事跟他本人一样贱。
每次都是,惹恼了她再做小伏低地去哄,事了还不长记性,也不知道图啥。
好在新鲜出炉的愧疚还没消失,郑媗愿意再给他一次好好做人的机会,语气凉凉,“你再嘴贱,我就不管你了。”
霍缙川是典型的见梯子就爬。
“那我嘴甜点,你会一直管我吗?”
郑媗:“……”
随口应付道,“看你表现。”
霍缙川兴奋地去碰她忽然又缩回去,先把手在自己衣服上蹭蹭,才去抓她的手,自信满满,“等着瞧吧,我表现可好了。”
本来还因为霍缙川的擦手动作稍微有点触动的郑媗,瞬间没得感情了。
“无良商家卖货时,也是这样的说辞。”
霍缙川:“……”
“废话少说,我们赶紧出去吧,耗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郑媗迫不及待想逃离这个地方,她总觉得,在这里,她的情感是不受控的,像是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引导她、操纵她。
这种不受控制,她不喜欢。
霍缙川绿眸微闪,“那宝宝加油哦。”
“?”
你干什么吃的!
霍缙川光明正大吃软饭,吃的还贼香,“我现在是睁眼瞎,靠宝宝带我起飞了。”
郑媗懒得搭理他了。
这狗东西的无耻已至臻化境,她还是别跟他浪费时间了,费口水还气结伤身。
霍缙川乖乖地跟着郑媗走,没走两步,他就又不消停起来,不停地用手指挠郑媗的手心,酥酥麻麻的,也挺烦人的。
“你又怎么了?”
“宝宝,我就是心疼你。”
郑媗嘲笑他,“得了吧,别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不让我疼就谢天谢地了!”
身体被劈成两半不疼吗?生孩子不疼吗?夜夜做噩梦被吓到心悸不疼吗?
这狗东西当年是一点儿没手软。
霍缙川恬不知耻地歪曲事实,“宝宝形容的真贴切,黄鼠狼吃鸡是天性,跟你不让狼吃肉是一个道理,这不是为难它吗?”
郑媗深吸口气,腿又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