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
此话一出,尹正国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在心里“呵呵”一笑。
他多半猜到了,这个许老头一看就是个老顽固,不是能讲理的人。
这下有好戏看了。
胡立新一听,第一反应是这老头在胡扯。
他立刻转过身,朝着不远处那个正蹲在的上吃饭的挖掘机师傅招了招手,把人叫了过来。
“师傅,你刚才在上面看清楚了吗?那个矿洞子旁边,有坟头吗?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开挖掘机的师傅嘴里还塞着半口饭,被叫过来一脸懵逼。
他艰难的咽下饭,喘了一口气,说道:“胡所,确实有。但是……离得挺远的啊。起码得有五六十米呢。我们动工又不是要挖坟,是挖那个塌了的洞口……”
此话一出,胡立新点了点头,心里有底了。
他看了一眼那个一脸傲慢的许老头,心里暗骂:这老东西,果然是来胡搅蛮缠的。
尹正国见状,点了点头,看向许宝林,开始和稀泥:“老许啊,你先把老爷子带回去。这山上风大,别把老人家冻坏了。这件事,等明天去镇里,咱们慢慢谈。我在这里给县公安局做个担保,施工队绝对不会动那几个坟头。放心吧。”
许宝林此刻本来就心虚,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听尹正国这么说,他赶紧劝道:“二大爷,您看,尹书记都说了,不会动祖坟。咱们……咱们先回去吧?”
而旁边的李全胜,则有点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简直是瞎胡闹。封建迷信。”
这一骂,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许老头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
他猛的顿了一下拐杖,指着李全胜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不行。绝对不行。你们要挖开矿洞子,我不反对。但是……动用这些大家伙,轰隆隆的,几铲子下去,震断了的气,挖断了风水怎么办?要是坏了我们许家的气运,你赔得起吗?”
此刻,胡立新见状,脸色也沉了下来。
“许老爷子。”胡立新上前一步,语气严厉,“你别在这儿胡搅蛮缠。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些封建迷信?你看镇里谁还讲究这些啊?你不要倚老卖老。”
他指了指身后的警车:“你要是不相信尹书记,总该相信我吧?我胡立新拿警徽担保,绝对不会在坟头上动机器。我们挖矿洞子也只是为了办案,挖开以后还要回填的……根本不会有影响。”
对付这些事情,胡立新自然是有经验。
看软的不行,他直接拿出了硬的手段。
他脸色一板,警告道:“许老爷子,我敬你是长辈,才跟你废这么多话。你要是再在这里胡搅蛮缠,阻碍警方办案,我可就要动手抓人了。”
说完,他又放缓了语气,劝解道:“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我给你留点脸面。要是真的闹得不开心,把你带回所里,那大家都不好看。到时候,我只能依法办事。”
这一番软硬兼施的话,换做旁人,早就怕了。
可这许老头一听,非但不走,反而像是被激怒的公鸡一样,脖子一梗,直接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抓我?你抓啊。我看谁敢抓我。”
许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发黄的纸,在胡立新面前抖了抖,大声喊道:
“这一片山头。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已经承包下来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是我的的盘。你们要在我的山上动工,没有我的同意……我看谁敢动一下?”
那一纸泛黄的承包合同,在寒风中哗哗作响。
站在一旁的尹正国,眼神瞬间亮了一下,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
要不是这倔老头今天为了阻拦警察把这压箱底的东西抖落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这片看起来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穷山沟,竟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人给承包下来了。
尹正国的眼珠子飞快的转了两圈,心思瞬间活泛了起来。
既然有承包合同,那就是有主的。有主,就有操作的空间。
不管是之后周雪莹的开发计划,还是这块的可能涉及到的赔偿拆迁,这张纸,说不定就是以后谈判桌上最重要的筹码,甚至……是一个能卡住别人脖子的关键节点。
他不动声色的往前半步,想要看清上面的条款和年限。
但李全胜显然没有这个耐心去研究历史遗留问题。
他那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那张纸,脸上露出了极度不耐烦的神色。
“许老头,你也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李全胜往前逼近了一步,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公权力威压:“我给你科普科普。这山,这的,那是国家的。只是暂时承包给你用而已。”
他指了指身后那些轰鸣的挖掘机,声音洪亮:“要是我们公安局今天来这儿,是为了盖酒店、建别墅,搞商业开发赚钱,那你大可以拿着这张纸去法院告我们,要赔偿,要说法,我没二话。但是”
李全胜的话锋变得如刀般锋利:“现在,我们是在办案。是在抓通缉犯。搞挖掘作业,那是为了搜寻证据。这属于执行公务,不产生任何经济利益。在法律面前,这叫紧急征用。”
“别说是这一片荒山,就是你家里的后院,只要案情需要,我们想进就进,想挖就挖。根本不需要告知你,你更无权过问。”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掷的有声,直接把许翰林那一套“我的的盘我做主”的歪理给驳得体无完肤。
许老头一听这话,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难看至极。
他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倚老卖老了十几年,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当众下过面子?
那拿着拐杖的手都在哆嗦,指着李全胜,嘴唇颤抖着,终于不再讲什么道理,而是直接撕破了脸皮,搬出了那层最尴尬的裙带关系。
“李全胜。你个小兔崽子。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许老头气急败坏,声音尖锐刺耳:“你别忘了。论辈分,我可是你的二舅姥爷。你老婆见了我,都得磕头叫声长辈。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穿了身警皮就不认亲戚了是吧?敢这么跟我吆五喝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