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郑易已经跟鲁绮贞成亲了,十里红妆,锣鼓喧天,成为京城里一段佳话。
然而,婚后,两人并没有过上让人羡慕的生活。
郑易几次向鲁绮贞示好,她都是不冷不淡的性格,搞得郑易沮丧不已。
他知道鲁绮贞心里有伍宣,嫁给他也是因为皇命不可违抗。
郑易再一次被拒绝后,就听到下人通传说是宫里来人了。
“是欢喜姑姑,什么事让你亲自跑一趟?”
欢喜姑姑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低声道:“是小红姑娘的事,娘娘为她的婚事操心,让侯爷您去打听一下,有个姓程满的男子,跟小红姑娘同住一个巷子。”
郑易明白了,小红这是想嫁人了,看来这个程满就是她的心上人了。
小红从小与他们姐弟一起长大,虽说是主仆,其实在心里,早已经把她当成家人了。
尤其是在将军府遭逢变故之后,小红始终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甚至为了救他们几次差点丧命。
“欢喜姑姑放心,这事我会查清楚,绝对不会让小红受委屈。”
欢喜忽然轻叹一声:“侯爷,娘娘让奴婢问一下,你与夫人成亲已有些时日,可还一切安好,娘娘心中挂念,盼你们琴瑟和鸣。”
郑易有些不自然笑了笑,“夫人可能不太适应将军府的生活,再过些时日应该就好了。”
欢喜看着他眼底的疲色,心中了然:“奴婢先回宫复命,侯爷若有难处,只管派人进宫。”
等欢喜出了将军府,郑易才端起茶盏,茶早已凉透,像他此刻的心。
鲁绮贞嫁入将军府之后,一次都没笑过。
欢喜回到宫里,郑柔儿正对着铜镜插发簪,见她进来,便问:“如何?”
欢喜把郑易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添了句:“侯爷看似过得并不如意。”
郑柔儿的手顿住,金簪拍打在桌上:“鲁绮贞竟敢如此,小弟好歹是个男子,为她承受了那么多流言蜚语,她倒好,这般不识好歹。”
欢喜忙劝:“娘娘息怒,她许是还没走出来,再给些时日,或许就好了。”
“哼,她要是早想通就好了。”郑柔儿猛地转身,凤冠上的珍珠晃得人睁不开眼,“她既然嫁进郑家,就得守郑家的规矩,明天让她进宫,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二日清晨,将军府的门被敲得震天响。
郑易刚穿好朝服,就听见下人通传:“侯爷,皇后娘娘宣夫人进宫。”
“现在就去吗?”
“是,皇后娘娘等她一起用早膳。”
鲁绮贞紧赶慢赶,终于进了宫,连衣冠都是在轿子里整理的。
“给皇后娘娘请安。”
郑柔儿端起茶盏,指尖敲了敲桌面,“免礼,都是自家人,这里没外人,不必拘谨。”
鲁绮贞落座后,见郑柔儿面色很冷,心里不由地发紧,这么突兀地把她叫进宫,进来之后又不说事,到底什么意思?
郑柔儿轻哼一声,“还是宫中御膳美味,将军府的饭粗陋,你要是不爱吃那就别吃了,不必勉强自己。”
鲁绮贞心下一紧,刚要下跪赔罪,被欢喜按住了肩膀。
“侯夫人,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一声就行了,不劳烦您亲自动手。”
鲁绮贞惴惴不安看了眼郑柔儿,小声解释,“臣、臣妇没有嫌弃将军府的饭食。”
“既如此,那就要好好吃饭。”
鲁绮贞刚松一口气,就听到了郑柔儿的声音:“那就吃着碗里不要看着锅里,一心二用,小心烫了嘴。”
鲁绮贞要是还听不出皇后娘娘在敲打她就是傻子了,嫁入将军府后,关上院门,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持续下去,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引起皇后娘娘不满。”
是了,皇后娘娘就郑易这么一个弟弟了,姐弟情深,长姐如母,难怪这么庇护他,甚至连府里的私事都要过问。
这一次鲁绮贞跪下欢喜并没有阻拦。
“臣妇知道错了。”
郑柔儿不耐烦道:“知错就改,一年之内,要是不能为郑家诞下子嗣,本宫会给侯爷抬几房妾室。”
鲁绮贞不敢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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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郑易换了件青布衫,带着小厮走到小巷子里,在一处院落前停下。
篱笆门歪歪扭扭,门口挂着个木牌,写着程家私塾。
还是个夫子,郑易对程满的第一印象就很好。
他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孩童的笑声:“程先生,这个字怎么读?”
“这个是孝字,就是要孝顺父母。”
郑易推开门,见院子里摆着两张破桌子,几个穿补丁衣服的孩子正围着一个青年。
那青年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袖口磨得起了球,正蹲在地上教孩子写字。
“程先生。”郑易走过去,拱了拱手,“在下郑三,是来京城找亲戚的,听说这里您学识渊博,想拜访一下。”
程满抬头,见是个陌生男子,忙站起来:“不敢当,公子谬赞了。”
郑易指着桌上的字:“方才听到先生说起孝字,不知道先生您有何高见?”
程满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郑易脸上,似在揣度其来意。
过了片刻,他缓声道:“孝字上老下子,意为子女承托起长辈,乃人伦之本。”
顿了顿,又道:“百善孝为先,孝不仅是奉养父母,更在于立身行道,不辱亲名。”
郑易点头:“先生说得极好,让在下有鹈鹕灌顶之感,先生如此学识,可有考功名的打算?”
程满的笑容暗了暗:“家母多病,需要人照顾,实在是无法兼顾两头,说起来让郑兄你见笑了。”
郑易心里一动,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先生,这银子你拿着,算是刚才我对你的感激之意。”
程满脸色一变,把银子推回去:“公子,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银子在下是万万不能拿的。”
“是在下冒昧了,先生别误会,这银子就当给孩子们买点纸笔的。”
程满神色稍缓,却仍摇头:“公子好意心领了,孩子们虽贫,但笔墨尚可自足,不必如此破费,我观公子也不是富足之人,何必将钱物浪费于此。”
从程家出来,郑易挺满意的,就是他并不知道,在他走以后,程家院子里的对话。
“先生,明日我们还来吗?”
程满道:“来吧,可以天天来,我给你们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