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指了指还在扯自己裤腿的母云豹,母云豹见他没动,咬着裤腿轻轻拽了拽,眼神里满是急切。
“它找我有事,我跟梦婷得跟着去看看。”
“你去村里找一下江老七和江十六,让他们俩过来一趟,他们懂动物,或许知道这豹子想干什么。”
李星锋解释道,语气里带着点担忧,怕母云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此时此刻,江十六和江老七正在村街口的老榆树下待命。
老榆树的树干很粗,需要两个人才能抱得过来,树枝上还挂着去年挂的红灯笼,风吹得灯笼轻轻晃。
江十六手里攥着根红绸带,红绸带边缘有些毛躁,是用了好几年的旧物,他正低头调整腰间的绑带。
他穿了件绣着龙纹的黄马甲,布料挺括,龙纹是用金线绣的,在阳光下闪着光。
江老七则蹲在地上,用块深蓝色的布擦着手里的鼓槌,鼓槌是用硬木做的,上面的木纹被磨得发亮,连握柄处都有了包浆。
他俩可是村里舞龙队的主力,每年社火都少不了他们俩,一个舞龙头,一个敲大鼓,配合得默契十足。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吼了一嗓子:
“龙来了!”声音洪亮,像打雷似的,瞬间盖过了周围的喧闹。
声音刚落,江十六和江老七立刻站起身,动作麻利得不像四十多岁的人,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满是精神。
江十六一把抄起旁边的龙首,龙首上的龙须晃了晃,他手臂用力,稳稳地托着。
江老七则快步跑到锣鼓队旁边,拿起鼓槌,手腕轻轻一扬,“咚”的一声,大鼓发出浑厚的声响,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刹那间,村里的人群像被切开的潮水般往两侧退,大家纷纷踮着脚,让出一条宽宽的路来,连孩子们都停止了打闹,睁大眼睛看着。
只见一条金鳞赤须的巨龙从街那头游过来。
龙身是用黄绸布缝的,上面缀着密密麻麻的亮片,一片挨着一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晃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
数十位大江村精壮汉子,穿着统一的黄马甲,马甲背后印着“大吉”二字,他们双手抓着龙身下的木杆,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脚步踩着鼓点,“咚咚锵、咚咚锵”,把巨龙舞得活灵活现。
龙首昂扬着,额头上的“王”字用红漆描得醒目,红得像火。
龙目是用黑琉璃做的,炯炯有神,仿佛真的有了灵气。
每一次翻腾都带着风雷之势,龙身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连风都跟着动。
龙尾甩动时,亮片哗哗作响,像下雨似的,搅得满街的喜庆都活了起来,空气里都飘着热闹的味道。
青石古街两侧楼阁的窗户全都大开着,木窗棂上贴着红窗花,有“福”字的,有“喜”字的,还有剪着生肖的,透着浓浓的年味。
有的人家探出半张脸,手里举着糖糕,嘴里还喊着“好!舞得好!”。
有的妇人抱着孩子,孩子手里攥着小风车,风车跟着锣鼓声转得飞快,孩子笑得咯咯响;叫好声、喝彩声像浪头似的涌过来,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盖过锣鼓的喧嚣。
而在龙头的正前方,站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短打,袖口和裤脚都绣着金线,乌黑的头发梳成高马尾,用红绸带绑着。
她手里握着个彩球,彩球上系着五色绸带,身形灵动得像只燕子,脚步精准地踩在鼓点上。
鼓点快时,她脚步也快,彩球在身前绕出个圈。
鼓点慢时,她便侧身旋转,彩球悠悠地晃,引着那长龙做出穿、绕、滚、缠种种惊险动作。
听到人群里炸开的喝彩声,少女回头一笑,嘴角梨涡浅浅,眉眼间尽是飒爽英姿。
阳光落在她脸上,连额前的碎发都泛着光,仿佛这不是一场社火表演,而是她以凡人之躯,真的在驾驭一条翻江倒海的真龙!
龙队刚过,村里的踩高跷队伍又跟着来了。
八位汉子穿着“八仙”的装扮。
吕洞宾的道袍、何仙姑的花裙,连铁拐李的拐杖都做得惟妙惟肖。
他们踩着丈二长的木腿,木腿上裹着红布,脚步却稳得像踩在平地上,衣袂被风吹得飘飘扬扬,路过人群时还拱手作揖,惹得孩子们追在后面喊。
再往后,便是扮成各路神将的队伍,二郎神的三只眼画得炯炯有神,哪吒的混天绫在风里飘,热闹得让整个古街都沸腾起来。
另一边,听到李星锋的嘱咐,年轻人连忙点头。
村里每个人的模样、住处,都清清楚楚记在他们这些特勤队员的心里,找两个人简直是举手之劳。
他又敬了个礼,轻声说了句“同志放心”,便转身钻进了人群,脚步轻快得像阵风。
交代好之后,李星锋便跟着母云豹朝外走,王梦婷挽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踩着路边的石子。
村里最懂动物的就是江老七和江十六。
江老七养过十几年的猎犬,江十六连后山的野狐狸都能逗得跟着走,等他俩来了,总能弄明白这懒豹子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一豹,一前一后地走着。
母云豹走在前面,尾巴时不时回头扫一下,像是在确认他们没跟丢。
李星锋牵着王梦婷的手,掌心暖乎乎的,两人的影子被初阳拉得很长,渐渐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身后的锣鼓声和喝彩声慢慢远了,只剩下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此时此刻,大江村后山的养殖厂里,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水泥地上铺着干净的干草,食槽里装满了拌好的饲料,混着麦麸的香气。
同样没有去看社火的,还有李星海两口子。
吃早餐时,李星海的媳妇还念叨着想去看舞龙,可放下碗筷,两人还是把自家胖小子交给了老爹李保国。
随后,李星海开着车,,他媳妇坐在副驾驶,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半块糖糕,匆匆忙忙中,两人朝着养殖厂赶。
人能过年,可牲口不懂什么是过年。
牛要吃草,猪要喂料,一天都耽误不得。
尤其是过年期间,村里的炮仗从早响到晚,虽说养殖厂建在远离人烟的后山,可炮声还是像闷雷似的传过来,他俩总担心牲口会受惊。
去年就有头猪被炮声吓得撞坏了围栏,今年说什么也放不下心,吃了饭就第一时间赶过来查看。
跟值班的员工打了声招呼后,李星海便迫不及待的查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