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士舟还想再说，赵奶奶已拄着拐杖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尘封的盒子说，“小斐，这次还能见到你我心里高兴。这个小宝宝的银镯子也不值什么钱，是我们给闺女儿子多买了一份。现在送给你未来的宝宝，当是我和你赵爷爷给娃娃的礼物。”
沈小斐推辞了几次，赵奶奶仍是固执地要她收下。她只好含泪把盒子放进手袋，抱着赵奶奶久久不放。
“好孩子，我困了，去躺一阵。中午在这里吃饭呀！”
“我还有事，要赶回去了。以后再来探望您。”
赵奶奶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不知以后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了。老人摸摸她的长发说，“好，好。”摩挲着找到谭士舟的手，扶着进卧室里去了。
沈小斐走出旅馆庭院，抬头看到顶楼上挂着旅馆的大招牌。她在公寓里常看到天井檐廊里挂着赵爷爷以前的书法，认得依稀是他的字迹，写着“桂花缘旅馆”。
她想起昨夜还和凌霄在桂花树下拥吻痴缠，眼泪一下子又滑了下来。她情绪大起大落，这时才疲倦地靠在旅馆门外喘气。贺世锦连忙上来把她扶上车里，回半山别墅去了。
凌霄开会到天色入夜才赶回来，娥姐为他开门的时候低声说，“少奶中午回来以后一直坐在院子里，看起来闷闷不乐。”
凌霄皱起眉，不知什么原因，暗骂了何清华一句，又问娥姐说，“少奶中午有吃饭吗？”
娥姐叹气说，“胡乱吃了一点，说没胃口。换了平日，吃那么一点点要饿坏了。”
凌霄点点头，让她赶紧去端饭菜出来，说，“我去看看。”
刚走了两步，他决定先给何清华打电话问清楚。
“哥！”何清华看他这个时候打电话开，心里一阵忐忑，怕他兴师问罪。
“你也不看看你嫂子现在的身体，竟然敢带她去动迁？”
“没，没！”他赶紧否认，“嫂子说帮我看看那户旅馆家族是什么情况，回来再想办法。”
“钉子户那边没出什么乱子？”
“绝对没有，相反，好像嫂子认识那家人，我挺意外的。她和老人竟然抱着又哭又笑，叫我先回来。”
凌霄不禁奇怪了，沈小斐认识钉子户？
何清华却继续说下去，“我见他们聊得欢，就溜出来到镇子里找地方等。等了好半天嫂子泪眼汪汪地出来。”
凌霄越听越疑惑，沈小斐在南港城哪有其他认识的人，更何况那是在偏远的海豚湾旧墟里。
“对了哥，她喊那个钉子户老人叫赵奶奶。”
凌霄一听，剑眉蹙了起来说，“赵奶奶？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婆？”
“对！你也认识？”
凌霄怎会不认识，他在赵奶奶的公寓里住了几个月，老人临别时还不停地对沈小斐夸奖说，这个小伙子好！
赵奶奶还走来拍着他的手背慈祥地说，“好好在这里住下去，两个人要相亲相爱。”
他扶着头，对何清华说，“我知道了。下次有什么事别瞒着我偷偷找你嫂子，她在调理身子，不能四处乱走动。”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线，轻轻走到花园的池塘边。
沈小斐听到他回来，连忙擦了眼泪挤出笑容说，“你猜我今天在旧墟见到了谁？”
“我听何清华说了一半，是教职工公寓的赵奶奶？”
“对。我们聊了好久呢，她还送了我一副珍藏多年的银镯子，说是提前给我们的宝宝。”
“谢谢她老人家。她和赵爷爷身体如何？”
沈小斐摇摇头，难过地说，“赵奶**都全白了，走路也腿脚不灵光。”
她顿了一顿，抬起头看着凌霄泪花闪动，“可是赵爷爷半年前不在了，赵奶奶守着老房子凭吊，每天以泪洗脸。”
凌霄也微微意外，低头叹一口气。他终于彻底明白沈小斐因什么事闷闷不乐了，也明白赵奶奶一家不肯搬走的原因了。赵爷爷已不在，那块土地有了不可取代的意义，任他何清华天天苦劝利诱，也不能把旅馆一家劝走。
“别太难过，情绪低落会影响宝宝发育。快来吃点东西，饿坏里面的小宝贝是小事，饿坏了我的大宝贝就糟糕了。”
这话说得沈小斐心里一惊，她一时只顾着为赵爷爷的离世伤心，忘了自己有孕在身。她连忙扶着凌霄的手走进饭厅，娥姐已舀了汤水饭菜摆满她身前。
她本来心情低落没什么胃口，可是刚才凌霄说起腹中宝宝，她才想起不能任性挨饿，便认真地把桌上的东西一点点吃进去。
凌霄看她乖乖听话，才揉着眉心吁了口气，夹菜吃起来。
“我不忍心劝赵奶奶搬走。”她吃得差不多，含着最后一口饭菜便焦急地说道。
“那就让何清华赔钱给黑力集团，这本来也是我的计划中事。”
“可是……他也不是那么坏，我也不忍心。”
“当时的合同我也劝过他相关条款，没有人逼他去签。”凌霄说起何清华语气平静，眼里闪出凌厉的光。
他要清算何清华擅自追投华尔拉拢赵榷的事，不会随便收手。如果何清华损失惨重，凌霄宁愿让他随便挑个鼎峰的小项目拿去。
“他……做生意还不成熟，你原谅他吧。”
“我已提醒他多次看好合同。无法在规定时间里全部完成动迁就会触动限制条款，这个他也清楚。跟我是否原谅他没有关系。”
“赵奶奶不搬走，他肯定要赔钱？”
凌霄点头说，“对，他当初带资进来分走我一半股权的时候，彼此分工就是他负责动迁，以及履行与黑力的对赌。我与黑力负责出剩余资金改造兴建。”
“换而言之，只要黑力集团方面同意单独留下赵奶奶的土地，一切就解决了？赵奶奶既不用走，何清华也不用赔钱？”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好像看到了悬崖夹缝里的曙光。凌霄从没往这个刁钻的角度想过，这时听了也微微一怔，喃喃说，“可以这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