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祈岁有些绝望,她握了握拳,开始穿衣服起身下床。
本来是犹豫请不请假,可事到如今却是不得不请假。
她再不想看见祈珩,可他出事,她不可能不管。
为着妈妈临终前的话,她也得跑这一趟。
祈岁以回家为由,跟导员打电话请了假,因她平时乖巧,也不是恶意逃课的人,很快就同意了。
南大处于南临市中心,这边交通方便。
她一出宿舍门的时候就打上了车,刚到门口滴滴就到了。
果不其然,大家都对祈珩跟人打架这件事很感兴趣。
尤其是他刚从部队回来。
祈岁盯着手机,眉头良久没有舒展开。
视频里放的是监控画面,只见祈珩步伐踉跄着起身,额前的头发微微盖过眉梢,他手里拿着碎了的啤酒身,躺在地上的人见他这副模样,捂着被踢了好几脚的胸口,颤抖着不停往角落里面退。
虽然是晚上,可周围都是路灯,被他打的那两个人,眼里的惊恐一览无余。
冷意直直从脚底攀升至全身,祈岁凝着手机屏幕,视频聚焦在祈珩身上,下一秒画面再次清晰起来,只见他狠厉上前的步伐,女孩儿心底一惊,以为他要再对那个窝在角落里的男人动手时,却见他利落抬手,将手中的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玻璃渣四下炸裂,祈珩身体还有些摇晃,祈岁见他醉成那样,简直无话可说。
“小姑娘,你要去哪儿啊?”
司机骤然开口,将她的思绪拉回。
祈岁回过神,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说目的地,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了车。
但不用多想,这会儿除了去警局,还能去哪儿?
祈岁道出目的地,没多久就到了。
冷风里,她站在派出所门口,没多思考便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热气驱散了寒意,祈岁鼻尖红红的,她止步于门口,心底没由来的紧张。
兜里的手机一直没有消息,她刚发给迟礼的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她很想他。
-
市医院三层的某间病房里,乌压压的一群人围着病床,他们目睹了殡葬工作人员给老人整理离世仪容的全过程。
老爷子没了,就在昨天晚上。
迟礼靠在门口,神色晦暗,复杂隐忍。
人死了才来哭哭啼啼有什么用?
想到这儿,男生没有给任何人好脸色,对于一些人的问候更是置之不理,这场戏太难看,他轻轻带上门出去,不想打扰爷爷最后的安静。
门口,迟礼拿出手机,看到祈岁的消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难受。
在做男朋友这方面,他总是欠缺。
每次一有事就会顾不到她。
迟礼拿着手机,盯着屏幕的眼睛有些涩,他一晚上都没睡。
这件事情还没有同祈岁说。
寂静的走廊里,鲜少有人来。
迟礼靠着墙壁,他轻轻仰头,等着电话那头的人接通,可迟迟没有回应。
他放下手机,刚要给她发微信的时候。
却收到一封邮件。
—这就是你喜欢的她
标题针对明显,很显然有备而来。
涉及到祈岁,迟礼谨惕起来,他站直身子,冷白指尖点开来信,图片映入眼帘的那刻,漠然的神色突然有了丝松动。
来人不仅发了照片,还有视频。
是他最熟悉的两个人。
—
祈珩听说有人保他出来的时候,内心并没有多大感触,他以为会是迟礼,没曾想会是自己日思夜想,看见他却心生厌恶的人。
不欣喜是假的,男生的脚顿在原地,颓丧在他脸上尽显,很难想象,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全身的血液有一瞬像是停止流动一般,祈珩僵在原地,他挪动机械似的步伐,朝那人走去。
“岁岁。”
很久不见,所有的情绪都包含在这一句当中。
祈岁别开眼没去看他,她已经约好了医生。
“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女孩儿抿了抿唇,在她脸上划过的,有不安和局促,他们曾经明明很亲切,但现在就像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她对他只有退避。
祈珩自嘲地低下头,跟随她的步伐走出了派出所。
外边的阳光有些刺眼,如同女孩儿的背影一般。
出租车是一早便叫了的,祈岁先一步上车,她穿了件淡黄色卫衣,整个人肤色极白,因着没有插兜,她只能低头无聊地转动帽子两侧的抽绳。
看手机对她来说不现实,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医院在市中心,过去得半小时以后了,这么长时间她看的话能晕死。
祈珩知道她的想法,很识相地坐到了副驾驶。
后视镜里,她没有一刻是抬起头的。
以至于最后,祈岁迷迷糊糊睡着了。
祈珩没什么事,思及此,他转头跟司机说了句话。
她不愿看到他,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入伍只是他强迫自己忘记她的一种方法,如果说这种方法行不通,那就换一种。
姜施去世的那一天,于祈珩而言,无疑也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日子。
有些事情,永远埋葬才是归宿。
出租车时不时刹车,祈岁只眯了几分钟,等她醒来时,才发现这不是去医院的路。
“师傅您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去医院的路吧?”
说罢,她起身坐直,却听见副驾驶传来人声。
“这是回学校的路。”
祈珩没有回头,嗓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起伏。
祈岁撑在身侧的手一僵,视线触及那道背影,停留了片刻后,她敛去眼底的担忧,还是顺着他的意。
她没说话。
回京大没多长时间,正逢中午,没什么风,也没什么太阳。
一切都淡淡的。
祈岁利落下车,那边也传来关门声。
引擎发动,出租车离开。
此刻这边就他们二人。
祈岁本打算一语不发地离开,可看到祈珩毫无交集地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唤了他一声。
“哥……”
这个称呼她喊了十多年,从来没觉得像今天这般,让人难受过。
祈珩有些意外,他转过身,眼底涨得厉害,不自觉红了眼眶。
男生衣着单薄,侧面看去下颌线凌厉,他只穿了一件冲锋衣外套,冷白肤色一如以前那般,惹眼精致。
祈珩的手落在身侧,他挪动脚步上前一步,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儿拥入怀里。
“岁岁,对不起。”
他不该有那样龌龊肮脏的思想。
这可是他的亲妹妹啊,他怎么能在妈妈去世以后没多久,就做出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