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面见孤王’对你们而言,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或者说……一个过于沉重的话题。”
白启云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那么,我们不妨换个角度,看看你们所处的‘现在’。”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写满警惕与困惑的脸。
“你们生活在风墙之内,目光所及,或许只有这座孤立的城邦,以及那位仿佛永恒统治着一切的高塔孤王。但你们可曾想过,风墙之外,是何等光景?”
女反抗军眉头紧锁,没有回答,但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风墙之外,对于他们这些生于斯长于斯的人而言,是禁忌,是未知,是传说中只有毁灭性风暴与极寒的绝地。
“风墙之外,是广袤无垠的天地,是正在重塑秩序的世界。”
白启云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而统治一方的魔神,也远非只有高塔上的那一位。”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其他魔神”这个概念在众人心中发酵。
对于封闭的蒙德人来说,这无异于颠覆认知。
“就在此刻,就在你们被风墙隔绝、感受不到的地方,战争正在进行。”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确信。
“那位将你们禁锢在此的烈风之王,他并非高枕无忧。他的力量,他的权柄,正受到挑战——来自北方,来自一位被称为‘北风之王’的狼形魔神,安德留斯。”
“魔神战争……”
有人下意识地低语,声音带着颤抖。
这个词仿佛带着古老的魔力,唤醒了某些尘封在血脉深处的恐惧与敬畏。
“没错,魔神战争。”
白启云肯定了那个声音。
“高塔的孤王与北风的狼王,他们的力量在碰撞,烈风需要维持这隔绝一切的风墙,同时还要抵御北方那永不停息的的极寒……你们觉得,他真的能毫无压力吗?”
他的目光如同锐利的匕首,剖开了看似坚固的统治表象。
“腹背受敌。”
白启云缓缓吐出这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重重砸在反抗军成员的心上。
“这就是你们那位‘不可战胜’的君王,此刻面临的真实处境。他的力量被分散。这风墙,保护了你们,某种程度上,也禁锢了他自己。”
白启云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在每一个反抗军成员的心中不断扩大。
风墙之外并非想象中的乐土,而是同样充满纷争与战火的残酷世界。
这个认知让他们在短暂的错愕后,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然而,这种认知并未让他们绝望,反而奇异地带来了一丝真实。
长久以来,高塔孤王如同唯一的神只笼罩着蒙德,隔绝了内外,也隔绝了希望。
此刻,得知这位强大的统治者同样面临着外部的挑战,甚至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永恒高塔,其基座仿佛第一次出现了可见的裂痕。
白启云敏锐地捕捉到了众人眼神中的变化。
他知道,初步的信任已经建立,是时候为他们勾勒一幅更清晰的图景,让他们理解蒙德在这场宏大叙事中的位置了。
他端起那杯依旧浑浊的黑麦酒,却没有再喝,只是用手指缓缓摩挲着杯壁,目光仿佛穿透了酒馆低矮的天花板,投向了遥远而不可知的远方。
“魔神战争,并非毫无规则的混战。”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高天之上,存在着超越凡尘与魔神的目光,注视着这场席卷大陆的权柄之争。”
“据我所知,”
白启云继续道。
“这场战争终将尘埃落定。广袤的大陆将被划分为七个主要的区域,对应着七种不同的……理念与秩序。而在这七个区域中,最终将诞生七位胜利的魔神,他们会被高天之上的存在认可,授予‘尘世七执政’的权柄与称号,建立起全新的国度。”
“七位……胜利者?”
女反抗军喃喃重复,这个词汇对她而言太过陌生。
在蒙德,胜利者从来只有一位,那就是高塔上的孤王。
“是的,七位。”
白启云肯定道。
“这意味着,没有任何一位魔神能够独霸整个大陆。力量将被分割,秩序将趋于多元。而你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蒙德,正是这预定的七个区域之一。”
他抛出的信息一个比一个震撼,让酒馆内的众人仿佛听到了神话在自己眼前展开。
“而蒙德的命运,并非孤例。”
白启云话锋一转,将他们的视线引向南方。
“在蒙德以南,穿过重重山峦与险阻,有一片名为‘璃月’的广袤区域。那里的魔神战争,已接近尾声。”
他描述着从远方听闻的景象。
“据说,一位强大的魔神已然崭露头角,以其无可匹敌的力量与契约精神,逐渐平息了战火,整合了疆域。可以说,用不了多久,一个全新的相对安全的国度——璃月,就将在南方巍然屹立。”
“一个全新国度的诞生,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其涟漪必将影响周边。”白启云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反抗军成员身上,眼神淡然。
“璃月的稳定,会对整个区域的势力格局产生冲击。对于仍在激战中的蒙德而言,这意味着变数,也意味着……压力。”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
“无论是为了在璃月彻底安定前抢占先机,避免潜在的威胁;还是因为北风狼王持续的压迫使得僵持的成本越来越高……我可以断言,蒙德地区的决战,必然会加速到来。孤王与狼王之间,那决定蒙德土地最终归属的一战,不会太遥远了。”
酒馆内落针可闻。
众人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量。
七神、璃月、加速的决战……这一切对于生活在风墙之内、视野被局限在方寸之地的他们来说,冲击力是巨大的。
他们的脸上交织着震惊、怀疑,以及一丝被裹挟的激动。
他们相信吗?
并不完全。
白启云所言太过超越他们的认知,如同在听一个遥远的神话故事。
但另一方面,对方话语中那种仿佛亲眼见证过一切的笃定气场,又让他们无法轻易否定。
将信将疑。
他们怀疑这些信息的绝对真实性,但却不由自主地开始相信,眼前这个神秘的外来者,确实掌握着他们所不知晓的关键情报。
女反抗军与吧台后的壮汉再次交换了眼神,这一次,他们的目光中少了许多敌意,多了些许权衡。
她知道,无论白启云的话有几分可信,他们都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仅仅将他视为一个口出狂言之人。
他带来的变数,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
被同伴们称为“薇尔”的女反抗军,她低垂着眼睑。
吧台后的壮汉,绰号叫“铁壁”的酒吧老板,眉头紧锁。
最终,薇尔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她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直视着白启云,沉声开口道。
“我们……确实收集到过一些类似的石头。”
她承认了这一点,这几乎是交出了部分底牌。
“它们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落在旧蒙德各处,我们不知道它们有何用处,只觉得非同寻常,便暗中收集了一些。”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
“但是,阁下。空口无凭。您所说的交易,筹码是我们手中这些可能蕴藏着未知力量的‘星星’,而您付出的,除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外,便是一些我们无法验证真假的情报。我们需要更具体直接的东西,来衡量这场交易的价值与风险。”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
“我们想知道,您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您如何向我们证明,您拥有影响那位孤王,或者说,至少是能接触到他的能力?”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反抗军成员心中最大的疑虑。
面对孤王,对他们而言是遥不可及且九死一生的事情,眼前这个外来者凭什么如此自信?
白启云对于她的质疑似乎毫不意外。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仿佛在思考,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叩响。
片刻后,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薇尔审视的视线。
“证明么……可以。”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
“五天,五天之后,正午时分,我会让那位高塔之上的孤王,主动从他那隔绝世人的王座上现身,出现在所有蒙德子民的视野之中。”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最为沉稳的铁壁也忍不住微微张开了嘴。
白启云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震惊,继续说道:“并且,他会以‘神佑蒙德’的名义,宣布一项针对所有城邦居民的恩惠——或许是减免一部分赋税,或许是发放额外的口粮,具体形式我不确定,但必定是能让大多数底层民众实际感受到的‘好处’。”
“……”
死寂。绝对的死寂。
让那位隔绝在烈风与高塔之后、仿佛早已忘却子民存在的孤王,主动现身?
还要他颁布对民众的恩惠?
这简直比听到风墙之外还有六个国度更加天方夜谭。
这已经不是证明能力了,这近乎是宣告神迹!
如果高塔的孤王可以这么统治子民,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反抗。
薇尔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收缩,她死死盯着白启云,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或者疯狂的痕迹,但最终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五天后……正午?让孤王现身……颁布恩惠?你……你确定?”
“我确定。”
白启云的回答简洁而有力。
反抗军成员们面面相觑,从同伴眼中看到的都是同样的难以置信。
这承诺太过惊人,反而让他们不知该如何反应。
相信?这超出了他们理解的范畴。
不信?可对方那笃定的姿态,以及之前透露出的关于外界的信息,又让他们无法轻易将其归为疯子。
良久,薇尔与铁壁再次用眼神快速交流后,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做出了一个押上一切的赌注。
“好!”她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就信你这一次!如果五天后,正午时分,高塔上的那位真的如你所说,现身并颁布了让民众受益的恩惠……那么,我们‘烬寂之剑’将会倾尽全力,收集散落在旧蒙德的所有这种陨石,与您完成交易!”
这是他们目前能给出的最大承诺。
白启云闻言,脸上露出了进入这间酒吧后第一个称得上明显的笑容。
“很好,那就……一言为定。”
他没有再多言,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冰冷的黑麦酒,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不是劣酒,而是达成的契约。
随后,他放下空杯,手指在杯沿轻轻一拂,一枚闪烁着柔和光芒的金币,“叮”的一声清脆地落在了木桌中央,那是远超这杯酒价值的酬劳。
在众人尚未从他的举动中回过神时,白启云站起身。
就在所有反抗军成员的注视下,他的身影如同投入水中的倒影,开始微微荡漾,仿佛融入了酒吧内昏暗的光线与空气之中。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只有桌面上那枚孤零零的金币和那个空了的木杯,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众人的集体幻觉。
酒吧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
薇尔猛地站起身,几步冲到白启云刚才坐的位置,伸手在空气中挥了挥,却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她回头,与脸上写满骇然的铁壁对视,又看向其他同样目瞪口呆的同伴们。
无需任何言语,每一个人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同样的、无法掩饰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凭空消失?
这已经不是凡人所能理解的手段了。
那个自称来自风墙之外的男人,他所展现出的神秘与力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所以,五天之后,高塔孤王……真的会现身吗?
这个念头,如同疯狂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 ?感冒还是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