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涵之离开，手术室的门关上后，姜晓芮这才抱怨道：“这林涵之怎么这样啊，她这扭头就走倒是轻松，最后这烂摊子还管不管？”
“你没听她说的啊，让小简背锅呢。”被叫做榕榕姐的巡回护士不屑地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没听人家那话啊，‘你自己跟病人解释’，搞得我们小简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一样。”
“我倒是希望她接下来能真的不管这个病人了，别到时候我治到一半又跳出来跟我抢。”简宁耸了耸肩，下巴在肩膀上蹭了蹭，说道。
姜晓芮迅速抓住了关键词：“又？感情这病人是她抢你的？”
“说来话长了。”简宁叹了一口气，把这个病人，她，林涵之和柯景之间发生的那些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听得姜晓芮和手术室的几个护士一愣一愣的。
“所以，一开始是林涵之漏诊以为是个普通病人就不想要，正好被你抓到接手，后来因为这个病例有科研究性又抢过来，现在出了事再把病人丢还给你？”最后，姜晓芮总结一般询问道。
简宁缝完最后一针，碘伏消毒，接过器械护士送上来的腹贴，往病人的切口上一怼，这个并没有成功的手术就算是完成了。
器械护士清点完所有的耗材，也跟着说了一句：“这都什么人啊，你们普外科真是小城故事多。”
“宁姐，你还是想象怎么面对外面的家属吧。”柯景见简宁的操作都结束了，这才走到简宁对面，低声抱怨道。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柯景心中还真怀着那样恶毒的心思：宁姐别揽这活儿了，直接让林涵之把病人治出事情算了。
不过当了这么久的医生，就算见惯了生死，对病人感同身受的能力所剩无几，但是最基本的同情和职业道德他还是有的，私人矛盾，绝对不能带上手术台。
简宁脱了手术服，活动了一下因为垂头太久而有些酸痛的肩颈，无所谓道：“照实话说，大学的时候医患沟通课程总学过吧？”
“宁姐你等等，我跟你出去吧。”见简宁已经拉下了口罩准备出门，柯景连忙跟在简宁身后快步跑了出去。
姜晓芮目送柯景快步走出手术室，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得，一个两个都是唯我独尊的性子，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吧。”
手术室门外虽然设计了长椅，但是因为担忧手术室内的情况，鲜少有人可以安稳地坐在长椅上。
至少19床的病人们是这样的。
手术室大门安静地向两侧划开，听到简宁和顾瑾言脚步声的患者家属连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医生，手术结束了吗？请问朱楼礼的情况怎么样啊，手术顺利吗？”
简宁摘下口罩一边的袋子，用颇有些遗憾地语气对他们说道：“抱歉，手术途中突然发现患者的肿瘤侵犯黏连严重，当下没有办法行外科手术完整切除。”
“那是……什么意思？”或许是简宁说的太过专业了，家属听得有点儿懵，一个和朱楼礼年纪差不多的女性，期期艾艾地问道。
虽然心中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她还是期待着从简宁嘴里听到“手术顺利”的结论。
然而，简宁给不出家属希望的答案，她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对不起，我们……肿瘤没切下来。”
那位中年女性听完简宁的话，张了张嘴，还没有发出声音就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过去。
柯景连忙上前去帮忙，但是却被一旁站着的男人挥开去了：“妈，妈你没事吧？妈你怎么样！”
简宁手上没有任何工具，只能上前凭借肉眼观察了一下那位女性的状态，解释道：“应该是长时间没有进食导致的低钾低钙，坐一会儿，喝点牛奶吃点水果吧。”
那个陪同前来的男人这才看向简宁，第一眼看见简宁的容貌，他有一瞬间的慌神，可下一秒他就冷静下来，盯着简宁和柯景严肃道：“这件事情，我们会追究到底的。”
说完，他这才搀扶着中年妇女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简宁看着，叹了一口气，对着柯景说道：“手术办公室里常备香蕉和牛奶，你去拿点过来。”
柯景确认了患者家属不会因为情绪激动和简宁打起来，这才对着简宁点了点头，小跑着往手术办公室去。
简宁走到女人面前，无视男人揽着自己母亲安抚的动作，蹲下身，平时女人的目光：“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有点儿残忍，但是关于下阶段的疗程安排，我可能还是要与你们商量……不过在此之前，有什么问题你们都可以问我。”
男人看向简宁的目光有几分仇视，但是他的教养还是让他忍耐了下来，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会切不掉。”
“肿瘤成长得比我们想象中要快。”简宁回答的也是干脆利落，“我们没有办法在手术台上保证这次切除不会留下祸根。”
“那你们一开始那么多检查，为什么就没有发现？！”女人的精神有点儿崩溃，她一拳头捶在简宁的肩膀上，让简宁往后险些摔了个趔趄。
简宁活动了一下被捶的肩膀，似乎习以为常：“很抱歉，这是CT技术的局限，也是我们医生的经验不够丰富。”
“对……对啊，你那么年轻，肯定没什么经验，为什么是你来给楼礼动手术，为什么不是别的经验丰富的医生来？”那女人似乎抓到了什么理由，碎碎念着表：情逐渐狰狞。
简宁皱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却被女人一把揪住衣领。
虽然因为没什么力气，女人的手劲并不大，但是这么被人揪着衣领，简宁还是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对不起……”
那男人在一旁冷眼看了半晌才出声阻止：“妈，算了。”
然而，那个女人似乎已经被愤怒燃烧尽了理智，依旧抓着简宁的衣领不肯放手：“你凭什么给我们楼礼动手术，你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