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风抬眼，注视着舰桥主屏幕上跳动的指令行，她的眼眸微微收紧，映出符号的冷光。
她径直走到了李牧的身侧，目光如炬地审视着这片充满了异星科技的舰桥。
“一个完整的宇航级文明的战舰。”怜风转过头，金色的长发在幽蓝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
“我需要它全部的原始数据。”怜风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要求，“从舰体结构、材料配比，到能源核心的输出曲线，再到每一个武器模块的权限编码和操作日志。我要所有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李牧抬起依旧按在控制面板上的左手，五指微张。
一道幽蓝色的数据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从他的掌心倾泻而出，瞬间涌入了旗舰的主控系统。
【正在传输‘饕餮十字先锋旗舰’全结构数据...】
【数据量：****】
【传输中……】
怜风眼前的虚拟操作界面上，无数复杂的数据模型和结构图谱如同瀑布般飞速刷新，她伸出纤长的手指，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虚拟键盘上舞动，飞快地调取、分类、整合着这些庞大的信息。
片刻之后，她停下了动作，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沉静的眼眸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怜风给出了初步的结论，“饕餮是一个典型的宇航级掠夺文明，他们的科技完全是为战争和征服服务的，粗暴、直接，但异常有效。”
她抬起手，在虚空中轻轻一划，旗舰的整体三维结构图被单独剥离出来，悬浮在两人面前。
“首先是防御，”怜风指着模型外部那层流转着微光的能量薄膜，“‘光能壁垒’，这是应该是他们整座飞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也是整艘旗舰设计的核心。
它的能量供应直接与主能源核心挂钩，整个舰体的能源分配，有超过60%都优先供给给了‘光能壁垒’。
在常规的星际战争中，这足以抵御绝大多数能量武器和动能武器的饱和攻击。
可以说，在防御上，它几乎做到了宇航文明同等级战舰的极致。”
“但这也导致了它的第一个弱点，”怜风的手指在能源核心的模块上轻轻一点，“能源补充。”
“常规能源——恒星吸收。它们将恒星辐射直接转化为可用能量，稳定、持久，但转化效率低。
只能用来星际航行。
所以这艘旗舰火力的能量来源肯定不是通过吸收恒星辐射，效率太低，根本不足以支撑一场战斗。”
李牧点了点头，将这一点牢牢记在心中，有点想法。
“其次是武器。”怜风切换画面，调出了旗舰的武器配置图，“整座旗舰的火力只有一个反物质火力，同样对能量有着巨大的消耗，缺乏有效的舰对舰作战能力。
这进一步印证了我的判断——”
“它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对舰武器，是这个。”
怜风调出了一个独立的、被最高权限加密的武器模块。
【反物质火力单元：凶潮】
“这个武器我觉得很危险。”李牧沉声说道，他在夺取权限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被层层锁定的模块。
“没错，‘凶潮’，”怜风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反物质火力在核威力之上，怜风很清楚它的破坏力。
“一发足量的凶潮，摧毁一整座像天河市这样的超大型城市轻而易举。
但它的能量消耗也是天文数字。
根据‘凶潮’数据，发射一发火力当量最小的‘凶潮’将瞬间抽空旗舰20%以上的能源储备，届时的能量只能堪堪维持光能壁垒的基本运转。”
她关闭了全息图像，平静地看着李牧。
“总结一下，这是一艘优缺点都极其明显的战舰。
它将所有的科技都加在了‘防御’和反物质火力上。
为此牺牲了机动性、不同火力的作战的应变能力，和舰对舰的对抗能力。
根据他们的兵力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艘十字先锋旗舰的本质，是一座会移动的战争兵站。
源源不断地把士兵和战争机器投放下去。
旗舰只需要坚不可摧，足够撑住时间，剩下的，就是无尽的登陆与杀戮。”
李牧心中早有猜测，怜风对这艘先锋旗舰的分析，印证了他心中所想，情不自禁地开口：
“饕餮喜欢虐杀。”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怜风不解，她只是在分析飞船，李牧如何得出饕餮喜欢虐杀的结论？
“很简单。”李牧摊开右手，一个蓝色的数据模型出现在他的手心，轻轻推出去。
“在我的初次掌握整个先锋旗舰后，我对饕餮的这次先锋做了个总结分析。”
数据模型瞬间变大。
“这是饕餮们的兵力配置，如果是宇航级文明，想要进攻一个核前文明，还是在拥有绝对的制空权下，根本不需要这么多无用的战士来地球。”
“它们只需要在高空轰炸，便可以随意摧毁我们的城市。”
说着，李牧又推出一个数据模型。
“这是我计算的兵力，减少百分之八十的兵力，依旧可以轻松控制这支先锋舰队。”
“浪费这么多兵力干什么？”
“我很不理解，饕餮是一个战争文明，它们怎么可能浪费兵力？这很不合理。”
“只是这样吗？”怜风继续询问。
李牧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片刻，抬起手，对着两个数据模型挥手，蓝色数据如潮水般涌动，在两人眼前重组成一幅幅影像。
画面闪烁，定格。
这是李牧通过怜风刚刚分析，调用德诺三号读取到的天河市被入侵时的暗信息。
——天河市，饕餮舰队降临的瞬间，无数小型飞船如同蜂群般从十字先锋旗舰的腹部倾泻而出，拖着幽蓝的尾焰掠过天际。
城市上空，甲板状的登陆舱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轰鸣。
随即，成百上千的饕餮战士骑乘踏板飞行器冲入街区。
他们的身躯被厚重的黑色装甲包裹，手臂延伸出的金属器官宛如龙虾巨钳，锋利而冷硬。
“嘭——！”
手臂钳口前端的能量炮光芒闪烁，一座居民楼的外墙被瞬间炸裂，火焰和碎石四散飞舞。
残存的结构轰然坍塌，尘埃弥漫中，数十名无辜的人类尖叫着奔逃。
下一刻，一名饕餮战士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巨钳精准地卡住一名男子的脖颈。
骨骼断裂的声音在画面中清晰可闻，那名男子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软倒在地。
更多的战士落入街道。
有兽抬起能量钳炮，对着汽车和商铺无差别射击，爆炸的火光中夹杂着人影的倒塌。
有兽则直接用金属巨钳撕开房屋的钢筋，将躲藏其中的居民硬生生拽出来。
没有任何战术，没有任何效率可言。
他们并不急于占领或肃清，而是以毁灭与杀戮为乐。
怜风看着这一幕，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李牧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冷意：“你看，他们完全可以用舰炮从高空碾平这座城市，但他们选择了这种方式——让每一名饕餮士兵亲手去摧毁、去扼杀、去屠戮。”
“为了什么？”
画面中，一名饕餮士兵单手拎起一个孩子，任由其在空中挣扎，然后冷漠地松开手，任由小小的身体坠落在破碎的街道。
另一个战士扬起能量钳炮，将一群试图逃跑的人类一齐化为火焰。
李牧伸出手，蓝色的虚拟光幕骤然收束，所有惨烈的画面消失。
舰桥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主屏幕上冰冷闪烁的指令光标。
李牧眼神冷峻而沉沉：“所以，我才说饕餮不是在‘作战’，他们是在‘享乐’。”
“登陆作战、屠杀与碾碎，是他们文化的一部分。”
“虐杀本身，就是他们的战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