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左在宣传上的行动还是慢了一步,吴佩孚的文章早于他们被公之于众,不过国左也不落下风,在直系的文章发出来的后一天,他们也发表了同样的声明。
面对和自己争抢收复外东北功劳的国左,吴大帅心有不悦,如此千秋伟业之功他当然想要一人收入囊中,不过在这件事上他还是没有做太多的小动作,能够分配到北伐上的兵力是有限的,如果他们想要快速控制收复的地区,那必须由精锐执行。
东北的局势是日本人被压缩到了吉林长春的东南方,黑龙江已基本光复,奉系余孽和日军残余还在负隅顽抗,但他们的失败也只是时间问题。(说实话是我懒得细想那么多)
1942年10月底 - 11月中旬,外东北边境地区。
深秋的远东,寒意已刺骨,黑龙江与乌苏里江江面上开始出现细微的冰凌,预示着严冬的临近,在这片广袤而人烟稀少的边境线上,一股潜流正在无声地涌动。
十月底,一个浓雾弥漫的夜晚。
一支隶属于国民党左派东北抗日联军遗脉的敌后武工队,约二十余人,身着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杂色棉服,背负着简陋的武器和干粮,利用一条俄军边防巡逻间隙的隐秘小路,悄无声息地泅渡过了已然冰凉的黑龙江。
他们的目标,是江对岸一个名为“向阳屯”的村庄。
这个村子很特殊,居民大多是清末民初闯关东后在此定居的华人后裔,虽在俄治下数十年,但仍保持着汉语交流和部分中国习俗,对故国怀有复杂的情感。
武工队队长是一个名叫赵铁山的老兵,在确认村内无俄军常驻后带领队员如同鬼魅般潜入,他们没有惊动大多数人,而是直接找到了村里的乡老。
没有激昂的演说,只有低声而坚定的陈述:“老家来人了,俄国人要垮了,我们是来收复故土的,需要乡亲们帮忙,给口饭吃,指条明路,将来,这地方还是咱中国人的。”
长期的民族隔阂与对未来的迷茫,让一些村民不可避免的感到犹豫,但血脉的牵连和俄军近期明显衰弱的迹象,最终让乡老选择了沉默的合作。
一个存放马铃薯的地窖成了武工队的第一个地下联络站。
以此为基点,渗透像滴入沙地的水银,开始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更多的敌后小组利用各种身份——逃荒的农民、走私的商贩、甚至伪装成被击溃的散兵游勇——沿着漫长的边境线渗透过去。
他们的任务不是战斗,而是眼睛和耳朵。
他们记录俄军边防哨所的位置、兵力、换防时间;他们观察军用列车的频率和装载内容(发现西行的远多于东来的);他们从当地华人、甚至一些对现状不满的少数民族(如赫哲人)口中套取情报;他们绘制详细的地形地貌图,标注出可供大部队通行的渡口、浅滩、山间小路。
情报如同雪片般通过秘密交通线传回后方。
图像逐渐清晰:俄军的远东集团军确实已被掏空。
番号众多的师旅实际兵力严重不足,许多边境哨所只有象征性的守卫。
库存的物资正在被加速运走,留守部队士气低落,军官酗酒,士兵无所事事,对即将到来的巨变似乎毫无察觉。
至十一月中旬,综合各方情报确认,原本二十多万人的庞大兵团,如今只剩下约十万人,像一件被撑得过大的破旧外衣,勉强覆盖在外东北广袤的土地上,处处透风。
十一月十二日,滨海边疆区,北境。
严寒冻结了大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在精心选择的突破地段,直系北伐先遣军团的重炮群,悄然褪去了伪装,直系的北伐军队调动大张旗鼓,吴佩孚直接从前线精锐里抽调部队准备进攻俄国远东地区的精华部分——滨海边疆区。
军团总指挥王承斌站在前沿观察所里,举着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身后是已经完成战斗编组的直系精锐——德械装备的第三师士兵们,他们穿着厚实的冬季作战服,枪刺如林,在晨曦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幽光。
“时间到。”
王承斌沉声下令。
“预备——放!”
没有丝毫预兆,天地间猛然炸响,成群的重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炽热的炮口焰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天际。
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预设的俄军前沿阵地、指挥所、通讯枢纽和交通要道。
巨大的爆炸声连绵不绝,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俄军经营多年的土木工事在精准的炮火下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撕碎、掀翻。
炮火准备尚未完全延伸,嘹亮的军号声便刺破了爆炸的余音。
“进攻!”
戴着德式m35钢盔的直系士兵,如同灰色的潮水,从进攻出发阵地跃出,以娴熟的散兵线在机枪和迫击炮的掩护下,向俄军阵地发起了迅猛的冲击。他们的战术完全沿袭了德式训练——步炮协同紧密,班组突击果断。
这不是所谓的“德盔师”,在德属东亚的支援与直系的自行购入下,直系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德械师,栓动式步枪是毛瑟,冲锋枪是mp34或者mp40,机枪是mG34,火炮是德制或者直系兵工厂仿制的德系火炮,他们甚至还有一定数量的装甲车。
俄军留守部队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完全打懵了。
他们想象中的“边境冲突”升级为了全面战争的序幕,远东的俄军将领确实预料到可能会被中国人进攻,可是在他们眼里,软弱无能的中国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动进攻,他们认为就算有冲突,那也只是简单的“边境冲突”。
一群不知道哪来的中国军人在边境上骚扰他们早已没有防备的哨所,然后就没有了。
在他们心里中国人最多做到这种地步。
许多地堡和堑壕里的守军还没从炮击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被冲上来的直系士兵用手榴弹和冲锋枪解决了战斗,抵抗是零星绝望的。
一些忠于职守的俄军军官试图组织反击,但通讯已被炮火切断,部队建制混乱,士兵们惊慌失措,往往稍作接触便向后溃退。
直系军队的推进速度极快,他们不像是在进行一场攻坚,更像是一场武装行军。
坦克(主要是日缴和德制一二号轻型坦克,少部分三四号)轰鸣着碾过破碎的铁丝网和坍塌的战壕,为步兵开辟道路。
工兵迅速架设临时桥梁,保障后续部队和重装备通过。王承斌的指挥部随着前锋不断前移,无线电里传来的都是捷报:“突破第一道防线!”“占领xxx高地!”“俄军溃散,正向南逃窜!”
就在王承斌部发起进攻两天后,十二月十四日,在西线的阿穆尔州方向,国民党左派秘密集结的部队,在青年将领黄震的指挥下,也终于亮出了他们的刺刀。
与直系堂堂正正的重锤打击不同,左派军队的进攻,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突袭与渗透相结合的作战。
进攻在午夜时分发起。
没有大规模长时间的炮火准备,取而代之的是小股精锐部队的多点渗透和强渡。
他们利用前期敌后武装摸清的薄弱环节和隐秘渡口,在夜色的掩护下,乘坐橡皮艇、木船,甚至依靠简易浮筏,悄无声息地划过已经结满薄冰的黑龙江江面。
“快!快!快!” 军官们压低声音催促。
士兵们口衔枚,马裹蹄,上岸后迅速清理掉零星的俄军哨兵,建立起稳固的桥头堡。
与此同时在几个选定的主攻方向,才突然爆发出猛烈但持续时间不长的炮火急袭,集中打击俄军的指挥点和火力支撑点,为强渡部队提供掩护。
黄震的战术意图明确:避实就虚,快速穿插。
他不追求像直系那样碾压式的线性推进,而是利用俄军防线漫长兵力分散的弱点,以营连为单位,像一把把匕首,插入俄军防线的结合部,直插纵深,分割、包围留守的俄军据点,抢占交通枢纽和城镇。
战斗同样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因为交通要道被直系把控,所以他们能运过来用于北伐的重武器没那么多,在这方面不如直系,但其士兵多为经历过长期抗日战争的老兵,基层军官富有主动精神,擅长近战、夜战和迂回渗透。
面对组织涣散斗志低迷的俄军,他们的战术取得了奇效。
许多俄军据点是在睡梦中被包围,稍作抵抗,甚至一枪未发,便在“缴枪不杀”的呼喊声中举起了白旗。
左派军队进展神速,迅速向伯力(哈巴罗夫斯克)等战略要地穿插,他们一边作战,一边迫不及待地竖起青天白日旗,张贴安民告示,宣布“光复故土”,并紧急联系当地华人社群,试图尽快建立行政机构,抢在直系之前,将“实际控制”变为“既成事实”。
至十二月中旬,外东北广袤的土地上已然烽烟四起。
东面是直系军队钢铁洪流般的正面碾压;北面是国民党左派军队灵活迅猛的侧翼穿插。
两支代表着不同派系的中国军队,怀着各自的政治目的,却在“收复失地”的同一面旗帜下,向着同一个敌人发起了进攻。
而他们的对手,那支已被掏空了力量的俄国远东守军,在这双重打击下,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燃烧的村庄、丢弃的武器、仓皇撤退的灰色队伍,构成了1942年岁末,外东北苍凉大地上的主要图景。
一场由柏林投下的石子所激起的涟漪,终于在东方的土地上,演变成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