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迟缓的眨眼，“为什么，要劝我和穆子言坦白……？”
揭开安念如的身份代表着什么，顾老将军应该比谁都清楚。要么是彻彻底底失去这唯一留着顾家血脉的子嗣，要么就陪着她一同搅和进这一局尚未明朗的乱局。
顾念至今没有坦白，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当然，确实在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恋爱不可避免的矫情——总觉得离了安念如皮相的遮挡，就没办法与穆子言这么愉快和谐的相处下去。
她不清楚该怎么以顾念的身份面对，也不想这么自私的，擅作主张让穆子言在拥抱她的同时，不得不拥抱背后那些鲜血淋漓的纷争。
“丫头，你是没亲眼看到那段日子。”顾老将军摇头，想起来还不禁感叹，“我辛辛苦苦看着长大的孙女婿，怎么就看上你了？！”
顾念有些难堪，红着脸抱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因为我放弃了进入司令部的机会。”
顾老爷子一愣，挥手，“那算什么，现在这局势，没有你，他也进不去。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丫头，你大概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硬逼着穆子言结婚。”
“这小子我从小看着长大，责任心强。只要答应了，哪怕不愿意，也能给念如除了感情之外的所有保障。”
“我爱你但你不爱我”的相处方式，对安念如而言，苦都苦在内心，却适合。
老爷子把她的性子看得很透，顾念在的时候，安念如就不争不抢，静静喜欢着穆子言，结婚之后，也必然会适应得不到回应的感情。
不会嫉妒，不会奢求得不到的东西，安念如因为怯懦所以容易满足，这样的性子确实适合。
而穆子言一旦成家，必然会担起丈夫的责任。甚至会比一般的人都做的更好，除了……不会给与安念如多余的柔情与关怀。
在世家圈子为了利益绑定的婚姻里，已经说得上是美好了。
只不过是平淡搭伙过一辈子，总比顾晚轰轰烈烈一生煎熬最后失了性命好。
“我们很早就知道你保不住，一直瞒着穆子言，可迟早都会知道。清国他们不敢赌，就怕那个万一，真的抛下穆家去拼个你死我活把华国搅和得翻天覆地。所以……”
顾老爷子需要婚姻来保证安念如的幸福，穆家需要婚姻捆绑住穆子言，提醒他作为穆家子孙应有的职责。
于是一拍而和，刚好安国邦从安轻暖那得了具体的死刑日期后，为了选举气势冲冲来找穆家谈判，便顺着他的话，定下婚礼。
顾念脸上看不出神情，“顾老将军，您想警告我什么？”
逻辑不通。
事情应该都是确实发生的，但省略了太多细节与过程，执着强调婚姻的意义。
比如说顾家的情报势力在穆子言同意结婚时便转交了，他就不可能直到结婚都不知道她是死刑。
比如说一场婚姻，安念如又没有掌控穆子言的能力，穆家和顾家又是哪来的信心，觉得只用一场婚姻就能克制穆子言？
还有一个顾念一直在怀疑的问题。
安轻暖轻轻松松就打听出来她死刑的具体时间，穆家和顾家又怎么可能不知情？
顾念笑意讥讽，她差点就被这老狐狸悲伤哀切的几句话骗了。
“你给穆子言权力，是清楚就算用上了所有情报资源，也没办法替我翻案。为了让他死心，折折傲气，亲身体会到无能为力。倒是做了一笔好买卖，无论是结婚还是挫了傲气，都是你希望的。”
老爷子看着顾念，眼光深邃。
“穆家早就决定要在死刑当日结婚，安国邦只是送上来的借口，刚好能转移穆子言的愤怒，不让他恨你们。一是不让穆子言破坏死刑，二是警告。把穆家现在颓败的局势让他亲身感受到，又展现出穆家对他的掌控力，好让他清楚认识到穆这个姓的压力和责任，履行自己的职责。”
“你们要捆绑的，是他的一辈子。”
说到最后，顾念控制不住得气愤。
这还是亲生孙子，穆家就能为了现今的局势压迫至此。
如果不是因缘巧合，重生成为了安念如。顾念几乎已经可以想象穆子言之后的人生轨迹。
先是气愤在压抑中寻找着真相，穆家几个人再潜移默化灌输着，因为弱小所以反抗不过家族，哪怕不情愿也得结婚；因为穆家不如前几年，所以顾念才会被栽赃陷害……
无论是为了证明自己而奋起拼搏，还是为了扭转局势解决穆家的问题。这都是穆家想要看到的。
“我这案子和你们无关，你们倒是物尽其用。成功用一个无法扭转的死刑，让心心念念培养的继承人成长成家族想要的样子。”
“觉得过分？”顾老爷子撑着拐杖站起身，“得了多大的荣誉，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穆家不是只有他穆子言一个人，也不是我们愿意陪他疯就能疯的。多少小家族附庸在穆家势力下，多少集团利益牵扯？势力纷争里没有败者，没有输家。这根本不是追求理想化生活的地方。”
顾念已经猜到了顾老爷子接下来想说的话。
“谨言慎行，我不反对你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可顾家不会帮你。你怎么闹腾都没问题，就算是把当年牵扯在案子里的人全解决了，也行，但只要影响到穆家、顾家的安危，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继续说道，“我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既然代替念如活着，就必须维护好顾家的荣耀，将顾家发扬光大！”
这是要用安念如的名字束缚住顾念的一辈子。
顾念掀唇，讥讽道，“你可没这么要求安念如。”
“念如没这个能力，可你有。顾念，你需要我的承认，你别无选择。”
顾念的脸顿时白了，身侧的手攥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上辈子活得太过张扬，无论是性格还是处事方式，都很具有代表性，随着她进一步的活跃，肯定越来越多人察觉到相似之处，怀疑她的身份。
血脉至深，只要顾老爷子承认她是安念如，那所有的怀疑，都不足为据。
想捆绑住穆子言，结果被她借尸还魂搅乱，现在为了稳住局势，竟然还想从她入手？
她深吸一口气，刚想据理力争，会客室的门被强硬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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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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