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间的水分更少了，干燥闷热的大冬天的甚至车内还需要开加湿器。
顾念心神不宁，一只手无意识的放在小腹上，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
行人匆匆，步伐忙碌而紧促。维拉市就如同这世上任何一个大都市一样，有着极快的生活节奏。
停下等待的这一个红绿灯刚好是喝酒那晚，顾念停下与零昔说话的路口。
白天与夜晚截然不同的风景，没有霓虹灯的对比，贫民区与富人区的差异仿佛消失不见，被蔚蓝的大海中和。
只要走完这一条沿海线，再转个弯就能到达市政厅。
越是接近，顾念心头越发的慌乱，明明是平常的风景，不知为何，落在眼里，每一处都透着异常的不祥。
“小吴。”她蓦地开口，“停车。”
“特助？”
只要转个弯就要到达目的地，司机不明白，但还是停在路边。
顾念双唇颤抖着，“汪大使，你和这里其他国家大使馆的人关系怎么样？”
汪大使也不明所以，“有几个还可以。”
“现在打个电话问下，下午的这个会他们参加不参加。”
汪大使楞了一会，隐约猜到顾念的意思，翻出手机，一个一个打了过去。
最后一个电话挂断的时候，他已经满额都是冷汗，“没有……一个都没有……只有我们……”
顾念皱眉，“回头！立刻回去！这是鸿门宴！”
“不能回去！”汪大使吼道，“发了官方邀请函，哪怕知道是鸿门宴，可不能缺席，落人把柄，好借题发挥！两国关系不可儿戏！我们必须得去！”
“可是……”
“在这之前。”汪大使闭了闭眼，深深呼吸出一口气，“我需要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有问题的。”
“我刚刚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两天大使馆业务突增，多半还是Z国人的签证业务。经过沿海线时我突然发现，这一路大公司名牌这几天出现频率非常的高——来办理业务的全是Z国各行各业的高管，出行时间还都在最近这一周。与其说是激增，不如说这更像是一种……大逃亡。”
顾念望着窗外，“还有这里，不觉得人太多了吗？往来的行人，甚至比刚刚经过的沿海岸还要多。这里可是市政厅阿，有戒严守卫的地方，哪里来的这么多行人？”
“便衣武装。”汪大使也得出结论，他手在膝盖上握拳，再然后松开，“穆夫人，你回去组织华国人的安全工作，这里我来。”
顾念猛然回头，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大使。
印象里，她并不认可。
汪大使是个标准的四十岁油腻的中年大叔，梳着老套的油头，每天穿着也是古板老套的白色衬衫陪黑色西服。
还有着严重的官场通病，初见时就在推诿责任，冠冕堂皇找着理由推脱工作。
顾念记得汪大使虚假客气的笑容，“这个……有些困难，得做好心理准备。”
也记得刻意攀关系，过于亲切的喊她一声声“丫头”。
却从来没有见过此刻目光坚定，挺直着腰杆，毅然决绝的姿态。
“小吴，送我去市政厅楼下，然后把穆夫人送回大使馆。”
“大使……”
“丫头，别劝我了。这是我应尽的职责。”汪大使弯了弯唇角，内里大概还是怕的，就连微弯的弧度都透着无力。
他也知道自己笑不出来，干脆收了笑容，“大使馆这里就全交给你了，无论是外交部还是司令部，你都比我更适合。”
车已停。
他的手放在把手上，推开便是不同的世界。
“零昔，有没有隐形录音器？有定位功能的。”
零昔点头，手心放着一片黑点，婉如衣服上的一个补丁。
顾念递给汪大使，郑重道，“保重。”
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车子再次行驶，后视镜中汪大使发福臃肿的背影俞渐缩小，竟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概。
萧瑟的风卷过地上的飞沙，混着枯叶，围绕着市政厅呼啸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