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将军久久望着顾青山，眼里渐渐柔软，“给顾先生，倒杯茶。”
就算是喝茶，没有说话，顾老将军的眼神也没有从顾青山身上离开过。像是要把这几十年来没能看见的时光全给补回来。
老将军：“你……父亲还在么？”
顾青山点头，“在江南，也是一名军人。只不过负责军校学员的教育工作，不像老将军，是上过战场的人。”
“江南，算是第三军区吧。”
“是。”
老将军眼里慢起浓雾，“文职好啊。这么些年，长明从来没有和你提过我？”
“没有。”顾青山摇头，“倒是我哥，每次在电视新闻上看见将军时总会充满志气，我现在都记得我哥挂在嘴边的几句话——要努力，成为和顾将军一样优秀的人，为国奉献！”
顾一郴抬起头，视线停在顾青山身上，似是轻轻弯了弯唇角。
老将军却越发的怅惘，他问：“你还有个哥哥？”
“对。”
“现在也在帝都？”
顾一郴摇头，“也在江南，和爸妈在一起。”
老将军点点头，一瞬似乎无数思绪掠过心头，出口却只是长长一声叹息，“说说这些年吧。”
平常老百姓的生活，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顾青山不算聪明，他的一生都在被人摆布中度过。
年轻时碌碌无为，终日追在顾昌德的身后，事事听问顾昌德的意见。
后来遇见陈小兰，样貌平平，家境普通，却很有主见。于是结婚，终于不再听顾昌德的意见，转而一心一意听陈小兰的话。
陈小兰说大哥家条件好，他是唯一的亲弟弟，遇到难题可以和大哥求助。
所以每次资金周转不来，他都会去和顾昌德借钱。
陈小兰说爸和妈退休金那么高，老年人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钱都是为他们兄弟俩准备的。
所以江南那一套房装修时，顾旗胜询问需不需要帮助，顾青山当场点头，让顾旗胜付了装修的钱。
陈小兰说子承父业，传宗接代是为人的根本，是最基础的孝顺。大哥家有了顾念，爸妈心里还是想要个孙子来继承家业。
所以他听陈小兰的话，偷偷摸摸找人去医院测了男女，打掉了第一个女儿，终于生下第三代中唯一的男孩子。
顾斯原本并不准备叫做顾斯。
他翻阅了古籍，找了好多好多的字。陈小兰却全盘否认。
她说，“兄弟一家亲，大家都是一家人。大哥家有个顾念，我们取思念之意，叫顾斯如何？”
也正是因为姐弟俩的名字，之后每次顾昌德都快与陈小兰翻脸的时候，陈小兰都会感怀轻柔的望着顾念顾斯玩耍的身影，“哥，你看这俩孩子感情多好。当年取名字果然取得好。这样我们两家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俩姐弟也肯定能帮扶着度过一切困难。”
…………
顾青山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做过什么决定。
陈小兰入狱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天都黑了。坠入漫长漆黑永无止境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