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以谋害公主的罪名,褫夺徐贵妃封号,将其打入冷宫。
之所以没有立即处死,是因为还要根据羲和公主接下来的情况决定她的死法。
这件事在朝野中引发震动,徐太师入宫觐见太后,拉下老脸来替女儿求情。
太后只得将他女儿做的那些蠢事都说给他听,说到最后,徐太师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最后还是在太监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慈宁宫。
徐家是太后母家,深得先帝信任,又在朝中经营多年,有很多门生故旧。
这些人听闻徐贵妃的遭遇,都十分同情,甚至有人联名上书请求皇上从轻发落。
毕竟为了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的公主,就重罚相处了十几年的原配发妻,怎么看都是昏君才会做的事。
那些不满皇上新政的藩王们,听说了这件事,就像是苍蝇看到有缝的蛋,忙不迭蜂拥而上,抓住机会大做文章。
自从云棠在羲和公主满月宴上正式露面,京中便有庸王紧盯着她当场失态的逸闻流出。
京中的贩夫走卒们,向来最爱听这些皇室八卦,听完后,甚至还会添加自己的想法加以完善。
久而久之,世人一提起云棠,脑海里浮现的便是“姿容绝世、貌若天人”之类的形容词,哪怕他们压根没见过她。
如今又听说云棠将皇上迷的神魂颠倒,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宠妾灭妻。
在各家各院后宅当家主母们的渲染下,云棠的形象得以再度丰满,成了狐狸精托生,来祸国殃民的妖妃。
云棠的母亲许氏跟着云霄一同回京,沿路上听了不知多少对女儿的恶意揣测。
但她甚至不敢申辩,因为怕给云棠招来更大的灾祸。
需知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许氏回京后刚安定下来,便被皇上宣进宫见皇贵妃。
母女俩许久未见,自是好一番诉衷肠。
许氏得知徐贵妃的所作所为,看着襁褓中病容未褪的羲和,眼泪直流。
她早就知道做皇家妇的艰难,当初若不是女儿执意要入宫做女官,哪怕担忧丈夫的前途,她也绝对舍不得让女儿入这火坑。
云棠不愿母亲太过忧心,只得反过来安慰,“至少皇上对女儿很好,外面那些传言,不足为惧。”
或许的确会有一些人看不惯云棠。
但看这铺天盖地的架势,明显是拿她做幌子,实际上却是冲着皇上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幕后主使恐怕所图甚大。
这已经不是目前云棠能够处理的事了。
国家大事,她相信皇上能妥善处理。
毕竟皇上身为储君时便显示出卓越的治国才能,如今登基为帝,只会更加如鱼得水。
许氏这才堪堪止住泪,总归云棠是要和皇上过一辈子,只要皇上不受传闻影响,那外面怎么传,确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上既然都下诏让云霄官复原职,又让他兼领正留守都督指挥使,掌管京畿防卫事务,对云棠自然是极为宠爱。
这一点许氏并不怀疑。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皇上竟对云棠宠爱到,直接让她住进乾清宫的地步。
被太监领着进殿时,许氏心里满是惊疑。
皇上和太后对云棠怀孕的事下了极为严格的封口令。
所以哪怕许氏已经在昨日回过娘家,许老太爷和许舅舅都没敢告诉她这事。
在经历了羲和高烧的事情后,皇上总担心云棠和孩子们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出事。
只有将她们放在眼皮子底下亲自照看,才能放心。
毕竟这偌大的皇宫,数万名宫仆,表面上都是恭恭敬敬,暗地里却不知是人是鬼。
再加上云棠这胎怀得辛苦,孕吐反应强烈,吐的次数多了,她有时便不愿吃东西。
现在这皇宫里除了皇上和太后,别的人都没她地位高,也就没人敢劝她。
皇上只好让她搬来乾清宫住,每日处理完政务,便亲自哄着她多吃些。
这样既不会耽误国事,又解决了皇上的一桩心事,可谓是两全其美。
许氏得知云棠再度有孕,心中既喜又忧。
喜的是云棠这胎若能产下皇子,就算他日皇上圣眷不再,云棠和羲和也有了真正的依靠。
忧的是云棠小小年纪便频繁怀孕生子,担心她身体吃不消。
云棠便宽慰母亲,说趁着年轻生,恢复得更快。
然而她心里却非常认同母亲的话,若不是她有健体丸、假孕丸、生子生女丸、柔体丸这诸多神奇药丸保驾护航。
这两年折腾下来,恐怕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前世母亲和婆母就都心疼她年纪小,劝谢珩先不要急着要孩子,而谢珩也是同意了的。
后来是她年龄渐长,见邻居家的孩子活泼可爱,自己主动提出想生一个。
前世被德妃打掉的那个孩子,是她盼了许久才等来的珍宝。
所以哪怕德妃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她还是无法彻底释怀。
因为她的第一个孩子,永远回不来了。
云棠甚至恶毒的想过,若是让德妃眼睁睁看着庸王死在她面前,恐怕对她来说才是最重的打击。
不过可惜的是,德妃没办法“看”到这一幕。
她已经被太后做成人彘。
许氏见女儿自己心里有成算,也就不再多言,免得打乱了女儿的计划。
如今云霄起复后重掌兵权,上京城里眼红云家际遇的人不知凡几。
那些针对云棠的言论,未必就没有这些人在背后添油加火。
云棠既然选择了做皇上的女人,这些诋毁和谣言便是她逃不过的劫数。
皇上对她的宠爱越深,旁人对她的嫉妒也就越强烈。
前朝不知有多少现成的案例,自古能善终的宠妃,并不多。
许氏也只能寄希望于云棠是那个例外。
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许氏索性不再想这些烦心事,和女儿闲话起家常。
“前段时间晋王抓住一群想偷溜出境的盗墓贼,从他们那儿缴获了一整套青铜编钟,据说是先秦时代的文物。因着精美华贵,晋王便委托你父亲送来,进献给皇上。”
云棠听了,美眸迸发出亮光,显然是被那套青铜编钟勾起了好奇心,“母亲可曾看过那套编钟?”
许氏摇了摇头,“编钟被整套浸在水里,因此才能历经数百年保存完整,就连晋王也只是查看了一小部分,确认都是好东西后,其余的都装上马车,运来京城,等皇上亲自开封。”
“晋王这个法子倒是聪明得紧。”云棠突然轻笑出声。
皇上的新政推行节俭,晋王不好明目张胆地送贵重礼物表忠心,便送了这从盗墓贼手里缴获的贵重文物,全了自己一番心意。
如果皇上的兄弟们各个都像晋王一样灵活机变,也不知皇上是会更高兴一些,还是更烦恼一些。
许氏又道,“你弟弟云舟已经开始学说话了,不过说得还不利索,有时候会乱用词,把你姐姐和满院的丫鬟婆子逗得笑弯了腰。你父亲老来得子,对他宠爱之极,竟是提前就给他找好了开蒙老师。”
许氏说到这儿,倏地问云棠,“你当初和皇上一同去寻昆仑雪莲,是不是在西北救过一名谢公子?”
云棠心脏突地一跳,不知母亲为何询问起这事儿,缓慢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你救下的那位谢公子前年因为遭遇流寇错过春闱,如今圣上新登大宝,开设恩科,你父亲便玩笑说等谢公子考上举人,要聘请他来给舟儿开蒙。”
“父亲是如何结识谢公子的?”云棠忍不住问。
“说来也简单,晋王时常向你父亲请教军中事务,因着公主陵墓地处郊外,来回不便,因此他便请了位门客替他传送书信,这门客正是谢珩。”
“如此,倒也真是有缘。”云棠不由得感慨了句。
这辈子她与谢珩注定无缘,云棠感慨完便也就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