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中寂静无声,只有轻轻的微风拂过脸颊,最寒冷的冬天虽然已经过去了,就连一旁的河水都化了冻,不过温暖的春天还远远未能到来,自然也没有任何的虫鸣鸟叫。
望着周承远消失的方向,李虎久久沉默不语,一张脸极其凝重。
“……你不是真的想帮他吧?”梁小梦微微蹙眉,忍不住道:“忘记红楼之前是怎么对付虎出山的了?”
“没有!”李虎摇了摇头,将目光收了回来。
话虽然这么说,梁小梦还是不太放心,再次认真地道:“咱们以前可是立过大功的,照样遭到了红楼的背刺!老公,我们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同样的坑,绝不能再踩第二次!”
李虎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那种人,绝不能信!”梁小梦目光灼灼地说:“政客的嘴,骗人的鬼,用你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说尽了,不用你的时候,抬脚就能将你踢进地狱!真的,信他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周承远,我是肯定不会信的。”李虎终于忍不住开口:“但是魏老总能信吧?魏老之前也是帮过虎出山的!没有魏老,咱们的人早死光了,包括我和你在内!”
“魏老当然对咱们有大恩……但是魏老自己都心灰意冷了,不可能管这些事的!”梁小梦摇摇头。
“不问问他的意见,怎么知道?”李虎说道:“万一他愿意重新出山呢?还有他手下的那干人,个个实力强大,真的甘心寂寞?我觉得,他们也非常想出山!”
“李虎!”梁小梦终于着急起来,连老公都不叫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不再掺和这些事的!难道你要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李虎不再说话,眼神变得晦暗无光。
“拜红楼所赐,虎出山之前发生太多事了,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李虎,咱们的生活好不容易平稳下来,你确定要回到过去那种颠沛流离、心惊胆战的日子么?我们不管了,好好地过完下半生不行么?真的,我们惹不起红楼,离他们那群人远一些行吗?”梁小梦轻声问着,伸手拉住了李虎的胳膊。
“……行!”李虎眼神变得凝重起来,显然已经下定决心,同样握住了梁小梦的手。
“嗯!”梁小梦长长地呼了口气,显然终于放松下来,接着牵起了他的手,“那我们现在就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周游世界、浪迹天涯去了!”
“等等!”李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将梁小梦的手拨开,冲我这边招了招手:“宋渔,你出来下!”
“哎!”受到召唤,我立刻从石头背后走出,迈步来到李虎身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虎哥!”
又冲梁小梦说:“嫂子!”
“嗯!”梁小梦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向影是你未婚妻吧?之前就是她联系我,我还挺喜欢她的,思维敏捷、做事利索,她最近怎么样了?”
“……她坐牢了!”我实话实说。
“啊?”梁小梦一愣,接着快速问道:“怎么回事?”
我便大概讲了讲龙门商会之前遇到的一些情况。
事情已经发生很久了,所以我的语气还算平静,能够心平气和地讲出来,结果梁小梦却是气炸了:“任星野真不是个东西!向影关在哪里?走,咱们过去救她!”
看得出来,她确实很喜欢向影,几乎要把向影看做姐妹。
当然了, 有谁不喜欢向影?
“你只救出一个向影有什么用。”李虎幽幽地道:“整个龙门商会的人都被抓了!”
“那就都救出来!”梁小梦豪气干云地道,甚至袖子也撸起来,露出白玉一般的胳膊,看上去颇有女侠风范。
“都救出来然后呢,像虎出山的人一样东躲西藏,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家乡?”李虎轻轻地叹着气,“刚才还说不掺和这些事了,转头就要行侠仗义……你这个暴脾气,一点也不比当年差啊!”
“……”梁小梦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问:“那你说怎么办?”
李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看向我问:“不用我们出手,你自己能救出龙门商会的人么?”
“能!”我毫不犹豫地说:“一定能!”
但我很快话锋一转,又说:“但前提是,虎哥愿意教我暗劲!”
原以为李虎还会拒绝我,那我就要发挥自己厚脸皮的本事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不行就遍地打滚,说什么也要将方法学到手。
谁知李虎这次答应的挺痛快:“好,我教你了!”
我的眼睛顿时一亮,心中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谢谢虎哥……不,谢谢师父!”
说着,我就要跪下磕头拜师,今天说什么也要抱到这条大腿。
结果双膝刚刚一弯,李虎的手便伸过来,稳当当架住我的胳膊,同时响起深沉的声音:“不用拜师,我只传你一套心法,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以后还是兄弟相称,我也不对你的未来负责!”
“好!好!”我激动地说道:“虎哥只要教我,怎么都行!”
“好个屁!”梁小梦在旁摇着头说:“听他诓你,现在这个空气质量,根本没办法凝结暗劲了,就连我们的实力都衰退不少……传你心法也没有用,只能当个诗朗诵,没事干的时候念叨一下!”
“我知道,我想试试!”这些话,很多人都和我说过,但我还是固执地道:“虎哥,请你教我!”
“哎,怎么不听劝啊……”梁小梦无奈地摇摇头。
“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行吧,有些人天赋异禀、万里挑一,哪怕空气质量特别差劲,也能够顺利凝结出暗劲来。”李虎指着我说,“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顶级高手,足以说明天赋没问题,完全可以试一试啊!”
“拉倒吧,这些年来,天赋异禀的年轻人,我们不知道见过多少了,有一个凝结暗劲成功的吗……浪费这个时间干嘛,咱们已经是最后一代了!”梁小梦还是不解。
我自然是非常心虚,因为我知道自己天赋不行,成为顶级高手还是因为一次次偶发事件。
那么多天赋异禀的年轻人都失败了,那我岂不是更加没希望了?
“谁知道呢,试一试呗。”李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万一就成了一个呢,万一还有下一代呢?”
“你随便吧!”梁小梦抱起双臂,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李虎再次看向我:“宋渔,我现在传你一套口诀,你要仔细记清楚啦!这套口诀,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当初他没有让我保密,所以你也不用保密,碰到合适的人即可传授,能传下去自然是最好的,毕竟内家手是越来越少了……”
“好!好!”我点着头,心中再次兴奋起来,万一我就是那个天赋异禀、万中无一的人才呢?
“嗯,你听好啦!”李虎端正面色,开口说道:“凡行气,以鼻纳气,以口吐气,微而引之曰长息。深则蓄,蓄则深,深则下,下则定,定则固……”
他一边说,一边给我仔细讲解其中含义,并在我的身上比比划划,告诉我吸一口气进来,接着引到哪里,途经哪里,落至哪里,解释的清清楚楚。
“好啦,按照我刚才说的方法,盘腿坐在地上试一试吧!”李虎微笑着说。
“嗯!”我答应了一声,当即盘腿坐了下来,并且闭上眼睛开始吸气。
地面冰凉,旁边就是一条小河,不时有鱼儿飞溅起来,湿润且清凉的气息顺着鼻腔进入。
按照李虎教我的方法,气息慢慢在身体内游走起来,像有一条小蛇,于四肢百骸爬行,痒痒的、滑滑的,还挺舒服,最终落入丹田之中,凝结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成功了,赶紧如法炮制,又吸了第二口气,按照刚才的路径再次游走起来。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梁小梦的声音:“你明知道不可能成功,干嘛还浪费这个时间?”
“试一试嘛!”李虎嘿嘿笑着。
“就是浪费时间!”梁小梦轻轻地叹着气,“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到底要干嘛啊?”
“真的就是试试!”李虎认真地说:“我俩之前关在一起,聊了不少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和他有缘,再加上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恳求,所以才打算将这套心法传给他的……”
“但是不可能成功的。”梁小梦再次说道。
“是啊,我也知道不可能成……”李虎说着,突然顿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小梦,你那里不是还有一颗引气丹么?要不让宋渔吃了吧,这样他就可以有气感了!”
“想都别想!好啊,原来在这等着!”梁小梦干脆利落地道:“那是我最后一颗引气丹了,现在原材料基本也绝种了,以后再想炼也没机会了!这玩意儿,现在是无价之宝,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
“哎呀,既然是引气丹,总要给人用嘛,否则留着干嘛?宋渔这小子挺不错的,一口一个虎哥、嫂子叫的也甜……不能白让人家叫吧?小梦,就给他吃了吧,让华国再多一个内家手有什么不好的?”
“不是……”
梁小梦的声音充满疑惑:“李虎,你什么意思?我咋觉得你和宋渔不对劲啊……你俩刚认识不久,就算之前关在一起,又一起逃出来,关系也没有好到要给他一颗引气丹的地步吧?你说实话,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我也觉得奇怪。
之前求了李虎好多次,让他教我暗劲,他死活都不肯,现在却突然同意了,还要给我服用什么引气丹——听梁小梦的意思,显然特别珍贵——我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了?
仔细想想,是周承远离开后,李虎才突然变了态度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么?
李虎却不承认,仍旧胡搅蛮缠地说:“什么都不想干,就是觉得宋渔这小子挺好的……想给他一个机缘而已!”
“狗屁机缘!”梁小梦不屑一顾,“就算是靠引气丹成为内家手,以现在的空气质量,想再提升也是难如登天,最多也就是比顶级高手厉害一点点而已……有什么用?”
“哎呀,厉害一点也是厉害一点嘛!我和宋渔挺有缘的,真的想帮帮他!好老婆,乖老婆,给他吃了那颗引气丹行不行?”李虎的声音愈发温柔起来。
我闭着眼,仍在努力吸气,按照李虎教我的口诀不断运转,还能听到李虎“mUA”“mUA”亲梁小梦的声音,心里忍不住想,这位虎哥看着高冷、不近人情,对自己老婆倒是蛮好的。
我也要做一个对老婆好的人!
“好好好,给你给你!”梁小梦终于扛不住了,嘟囔着道:“我这辈子算是欠了你的!这是最后一颗引气丹了,甚至很有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颗!你想给他就给他吧,反正以后是没有了!”
然后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梁小梦正在翻包。
不一会儿,便听到李虎开心地说:“谢谢老婆,老婆真的太好了,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好的老婆!”
梁小梦笑骂道:“滚一边去!”
紧接着,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李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行了哥们,不要练了,不可能成功的,现在这个年代,空气糟糕成这样子,真当自己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啦……来,试试这个吧。”
我便睁开眼睛,看到李虎的手伸了过来,手心里放着一颗珠圆玉润、芳香馥郁的白色药丸。
“这是引气丹!”李虎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一颗无上至宝,“服下之后,就能顺利察觉到气感,抓住机会引到自己丹田之中……从此以后,你就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内家手了!”
“很有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颗了,以后想炼也没有了!”梁小梦抱着双臂,幽幽地道:“要不是李虎出面讨要,我是不可能给你的!赶紧谢谢他吧,这份人情大过天了!”
“……谢谢虎哥!”我抖擞精神,面色凝重地道。
“不用谢,好歹一起关过,也算是天大的缘分了!”李虎仍旧笑眯眯的,看上去亲和力十足,“快服下这颗引气丹吧,好不容易才帮你讨来的!”
“那个……”我并没有接李虎手里的引气丹,面色有些凝重,同时小心翼翼地说:“虎哥,我好像靠自己成功凝结暗劲了……”
“什么?!”听到这话,李虎一脸的不可思议,“不可能!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成功过了!”
“对,不可能!”梁小梦在旁边跟着道:“你肯定是出现幻觉了!”
“我也觉得不可能!”我连忙道:“但是真的好像成功了,现在体内有一缕缕气劲正在爬行,而且丹田里也确实有了一些气旋……虎哥,嫂子,要不你们帮我看看?如果确定是我的幻觉,我再吃引气丹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