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深水区
第一章 天台边缘
除夕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城市,霓虹灯在湿冷的空气中晕开模糊的光晕。经济侦查支队队长周正刚结束一场跨年值班会议,办公室里的暖气还残留着同事们的烟味和咖啡香。他揉了揉太阳穴,疲惫感像潮水般涌来,但职业本能让他保持着警觉。窗外,零星的鞭炮声提醒着节日的存在,却掩盖不住这座金融都市深处的暗流。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刺眼的红光——紧急报警系统被触发。周正一把抓起外套,动作利落如猎豹出击,屏幕上显示着简短信息:大学生情绪失控,站在宏远大厦28楼天台边缘,情况危急。他冲出办公室,警笛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尖锐回响,除夕的宁静瞬间被撕裂。
周正跳上警车,引擎轰鸣着撕裂夜色。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醉汉踉跄而行,节日彩灯在车窗上投下斑驳光影。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拨通指挥中心:“确认位置,宏远大厦,28楼天台。通知消防和医疗待命。”声音冷静,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宏远大厦是城东的地标,玻璃幕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此刻却像一座沉默的墓碑。警车疾驰,轮胎碾过积水溅起水花,周正脑中闪过无数类似案例:债务、压力、绝望的年轻人。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时间就是生命,每一秒都可能在风中消散。
车停在大厦楼下,周正推门而出,寒风灌进领口。保安面色苍白地指向电梯:“天台门锁被撬了,我们不敢靠近。”周正点头,冲向消防通道。楼梯间昏暗,只有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如鼓点。他一步跨两级台阶,呼吸急促却均匀,28楼的高度像一道深渊在脚下延伸。汗水浸湿了制服,但他顾不上擦拭。推开天台门的那一刻,狂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城市全景在脚下铺开——万家灯火如繁星,却照不亮这个角落的黑暗。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边缘,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摇晃,像一片随时会飘落的叶子。
周正放慢脚步,举起双手示意:“我是警察,别冲动!我们可以谈谈。”声音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年轻人背对着他,手机紧贴耳边,扬声器里传来一个尖锐的男声,穿透风声清晰刺耳:“跳啊,废物!你死了债务就由你父母继承,正好省得我们催!”话语像毒蛇般缠绕,每个字都带着嘲讽的寒意。周正瞳孔收缩,肾上腺素飙升。他猛冲上前,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夺下手机。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他瞥见年轻人空洞的眼神——那是一种彻底放弃的绝望。但就在夺机的瞬间,身影向前倾斜,消失在边缘。周正的手悬在半空,只抓到一缕寒风。楼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人群的惊呼声浪般涌起。
时间凝固了。周正僵在原地,手机还在掌心震动,催收员的咒骂仍在继续:“喂?说话啊,装死是吧?”他狠狠掐断通话,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寒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针。他缓缓走到边缘,向下望去——救护车的蓝光在黑暗中闪烁,人群围成一个小圈。那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在除夕夜化为冰冷的数字。周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目光锐利如刀。他蹲下身,捡起年轻人遗落的背包,里面只有一部旧手机和几张皱巴巴的传单。手机屏幕还亮着,锁屏壁纸是一张全家福,笑容灿烂得刺眼。
回到警局临时指挥点,法医初步报告确认了死亡。周正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打开那部手机。屏幕解锁后,一连串未读消息弹出来——全是催收通知。他翻看着记录,眉头越皱越紧。七个不同的借贷App图标排成一列:闪贷、速借宝、金钱树……每个都弹出红色警告。借款记录显示,半年前一笔5000元的学费贷款,如今已滚成23万的债务。利息像雪球般累积,每日罚息高达数百元。催收短信充斥着辱骂和威胁:“不还钱就曝光你裸照!”“你父母地址我们知道,等着收尸吧!”周正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每一个字都像烙印在心上。他想起天台上的那句话——“死了债务就由父母继承”。这不是孤例,而是系统性的掠夺。
窗外,新年的钟声隐约传来,烟花在夜空绽放,五彩斑斓却照不亮周正眼中的阴霾。他合上手机,站起身。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同事递来一杯热茶:“周队,现场清理完了。这案子……”周正接过杯子,热气氤氲中,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立案。经济侦查支队接手,我要查清这些App背后的东西。”茶水的温度无法驱散寒意,但决心已在胸中燃烧。他走到窗边,望着城市的灯火,仿佛看到无数个类似的影子在黑暗中挣扎。这一夜,一个生命逝去,但战斗才刚刚开始。周正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技术部门的号码:“林夏,明天一早,带上设备。我们要挖出这些金融毒瘤的根。”
第二章 雪豹现形
晨光刺破云层,城市在薄雾中苏醒,街道上行人匆匆,仿佛昨夜的血腥从未发生。周正站在警局技术科门口,眼底的血丝暴露了未眠的疲惫。他推门而入,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的低鸣和咖啡的苦涩气味。林夏早已伏在操作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蓝光映着她专注的侧脸。她头也不抬:“周队,数据准备好了。宏远大厦的监控录像显示,死者生前频繁出入城西的创业园区——‘雪豹金融’就在那里。”周正点头,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召集人手,现在行动。我要看看这群吸血虫的巢穴长什么样。”他抓起战术背心套上,金属搭扣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战鼓擂动。
警车列队驶出警局,警笛无声,只有轮胎碾过湿漉漉路面的嘶嘶声。周正坐在副驾,手机屏幕亮着“雪豹金融”的公开资料——一家注册仅半年的“科技金融公司”,官网充斥着“普惠借贷”“快速放款”的标语。他冷笑一声,指尖划过那些光鲜的图片,脑中却浮现天台边缘摇晃的身影和23万的债务数字。林夏在后座调试设备,轻声提醒:“服务器可能加密,但我们的嗅探器能穿透三层防火墙。”周正没回头,只从后视镜里瞥见她眼中的跃跃欲试。创业园区渐近,玻璃幕墙大楼林立,阳光下像镀金的牢笼。“雪豹金融”占据顶层,落地窗俯瞰全城,气派得像个金融帝国。周正握紧配枪,指节发白。这里的光鲜与天台下的血迹形成残酷对比,每一步都踩在无形的钢丝上。
突击队悄无声息包围大楼。保安试图阻拦,周正亮出证件,眼神如冰:“经济侦查支队,执行搜查令。”声音不高,却压得对方踉跄后退。电梯上升的嗡鸣中,周正扫视队员——人人面罩寒霜,空气紧绷如弦。门开刹那,他们如猎豹扑入。办公区空荡得诡异,工位整齐,咖啡杯还冒着热气,却不见半个人影。周正心一沉,疾步冲向服务器机房。门虚掩着,他踹门而入,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机架上,服务器指示灯全灭,外壳滚烫。林夏蹲下身,撬开面板,眉头紧锁:“硬盘被物理销毁,数据格式化得干干净净——有人抢先一步。”周正一拳砸在机柜上,金属震颤嗡鸣。汗水从额角滑落,混着愤怒的燥热。昨夜的决定,竟被敌人预判,像一记耳光抽在脸上。
林夏不理会他的怒火,已跪倒在地,从工具包抽出镊子和数据线。她撬开一台备用路由器的外壳,指尖轻触电路板:“还有余温,破坏不超过一小时。”屏幕亮起,她接入便携终端,代码流如瀑布倾泻。“格式化不是万能的,总有幽灵数据残留。”她喃喃道,瞳孔倒映着跳跃的字符。周正俯身靠近,呼吸屏住。时间滴答流逝,机房死寂,只有风扇残存的嗡鸣。突然,林夏嘴角扬起:“抓到了!”她放大一组日志碎片,“31个借贷App——闪贷、速借宝都在内——全调用同一个加密ApI,Ip指向境外跳板。更关键的是,它们共享一个数字签名证书,代号‘影子银行’。”周正瞳孔收缩。那些逼死年轻人的App,竟如蛛网般相连,幕后黑手织就的网比想象中更大。他抓起对讲机:“技术组,锁定‘影子银行’证书,全网追踪!”
手机在口袋震动,周正以为是任务更新,随手掏出。屏幕亮起,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多管闲事的人会付出代价。”字符冰冷,不带标点,像毒蛇吐信。他僵在原地,寒意从脊椎窜上。窗外阳光刺眼,他却如坠冰窟——敌人不仅知道行动,还盯上了他。林夏抬头,见他脸色铁青:“周队?”周正熄灭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动作缓慢却稳如磐石。他转向她,声音低沉:“继续挖,把‘影子银行’的根须全揪出来。”威胁短信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底荡开涟漪,但涟漪之下是更深的岩浆。敌人越疯狂,越证明他们怕了。周正走出机房,日光倾泻在走廊,他眯起眼,望向城市天际线。战斗已从明处转向暗处,但猎手的直觉告诉他——这只是开始。他按了按配枪,金属的冰凉触感传来,无声宣誓:这场深水区的狩猎,远未结束。
第三章 猎豹出击
周正站在办公室窗前,手机屏幕的冷光早已熄灭,那句“多管闲事的人会付出代价”却像烙印般刻在视网膜上。窗外车流如织,城市在阳光下运转如常,但他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汹涌而至。他转身,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城市地图,最终落在“雪豹金融”所在的城西创业园区位置,指尖重重一点。敌人已经亮出獠牙,他必须拥有更锋利的爪牙。
“林夏,我需要一个团队。”周正的声音在技术科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能咬碎‘影子银行’骨头的团队。”
林夏从满屏的数据流中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金融犯罪网络化、专业化,常规手段像钝刀割肉。我们需要能穿透数据迷雾的眼睛,能解析资金流向的大脑,还有……能在数字深渊里潜行的幽灵。”
周正点头,一份名单在他心中迅速成型。赵明,市局特聘的金融分析师,曾在国际投行任职,对资本运作的暗箱操作有着近乎本能的嗅觉。吴锋,则是另一个极端——档案里只有代号“锋刃”的模糊记录,一个在灰色地带游走的顶尖黑客,因协助警方破获跨国洗钱案获得特赦,但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从未磨灭。周正拨通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市局档案室,一个拨向一个加密的虚拟号码。
三天后,市局一间被临时征用、屏蔽了所有无线信号的会议室里,气氛微妙。赵明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地调试着带来的三块外接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清脆的节奏,如同演奏一首严谨的金融协奏曲。他对面,吴锋窝在转椅里,破洞牛仔裤搭在桌沿,连帽衫的帽子罩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紧盯着自己那台改装过的、布满贴纸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眼睛,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得飞快,屏幕上是常人无法理解的代码瀑布流。林夏坐在中间,充当着润滑剂和翻译的角色。
周正推门而入,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拍在桌上,打破了沉默的僵持。“‘影子银行’的加密ApI和数字证书,是他们的护城河。31个App,像31个吸血的口器,通过这条隐秘通道,把受害者的血输送到同一个心脏。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这颗心脏,把它挖出来。”他环视三人,“赵明,你负责构建资金流向模型,追踪每一滴血的去向。吴锋,我需要你穿透那些壳公司、离岸账户的伪装,找到真实的控制节点。林夏,协调数据支持,整合所有技术线索。这个小组,代号‘猎豹’。我要你们像猎豹一样,快、准、狠,一击毙命。”
赵明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专注:“资金在多层嵌套的壳公司间流转,手法专业,有很强的反追踪意识。常规的穿透工具效率太低,我们需要一个‘ct机’——能对复杂的金融交易结构进行多维度、断层扫描的系统。”
“名字不错,‘金融ct系统’。”吴锋嗤笑一声,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几个键,“穿透伪装?小意思。给我最高权限的数据接口,我能让那些躲在马甲后面的家伙,自己把真身暴露在阳光下。”他屏幕上瞬间弹出几十个窗口,复杂的股权结构图、资金流示意图如同活物般开始自动关联、重组。
接下来的日子,这间临时作战室成了不夜城。咖啡杯堆积如山,外卖盒散发出混合的气味。赵明构建的数学模型越来越庞大精细,屏幕上滚动的数字代表着数以亿计的资金流动,他试图在其中找出违背市场规律的异常波动,定位资金最终的汇聚点。吴锋则像一条滑溜的电子鱼,在浩瀚的数据海洋中潜行,利用他编写的定制爬虫和漏洞扫描工具,不断剥开一层又一层精心设计的公司外壳,追踪着数字签名证书的每一次使用痕迹。林夏如同精密仪器的齿轮,将两人挖掘出的碎片化信息进行整合、验证,同时利用警方的数据库进行交叉比对。
周正大部分时间沉默地站在他们身后,像一座沉稳的山。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屏幕,捕捉着关键信息,偶尔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将偏离的思绪拉回正轨。他身上的压力无形却巨大,威胁短信带来的阴霾并未散去,反而随着调查的深入而愈发沉重。他不动声色地加强了女儿学校的安保,家中也安装了更严密的报警系统。
突破发生在凌晨三点。吴锋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猛地拍了下桌子:“找到了!剥掉七层皮,最终的资金归集点指向一家注册在自贸区的私募基金——‘金鼎资本’!表面做的是阳光私募,投资二级市场,但超过70%的资金流向了其控制的SpV(特殊目的载体),而这些SpV的最终受益人信息……被加密得像个铁桶。”
几乎同时,赵明的模型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他指着屏幕上一条异常陡峭的资金流入曲线:“就是这里!‘金鼎资本’控制的某个SpV,在过去三个月内,接收了与31个App催收金额峰值高度吻合的巨额资金流入,然后……这些钱通过复杂的跨境贸易背景,流向了几个设在离岸避税天堂的空壳公司,最终去向成谜。但模型显示,其资金沉淀模式与线上赌博平台的充值通道高度相似!”
“境外赌博网站……”周正眼神一凛,想起了林夏从“雪豹”路由器里恢复的Ip跳板信息。一条模糊的链条开始清晰——非法网贷、暴力催收、洗钱、赌博。这是一个闭环的罪恶生态。“‘金鼎资本’是关键节点。赵明,立刻整理所有指向它的证据链,尤其是资金流向的完整图谱,我要最硬的铁证!”
赵明眼中闪烁着发现猎物的兴奋:“明白!我马上把模型数据和交易流水打包,形成完整的分析报告。有了这个,足以申请对‘金鼎资本’的全面调查!”
清晨,带着熬红的双眼和一份凝聚了“猎豹小组”数日心血的加密U盘,赵明驾车驶向市局。一夜未眠的疲惫被破案的曙光驱散,他摇下车窗,让微凉的晨风灌入车内。报告就在副驾的公文包里,沉甸甸的,装着撕开“影子银行”黑幕的第一把尖刀。
他正行驶在通往市局的快速路上,早高峰的车流开始汇聚。在一个车流相对稀疏的十字路口,绿灯亮起,赵明轻踩油门。就在这时,一辆原本停在右侧辅路、毫不起眼的黑色厢式货车,毫无征兆地突然加速,像一头失控的钢铁巨兽,猛地从侧面狠狠撞向赵明的轿车!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清晨的宁静。赵明的轿车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横移出去,车身严重变形,车窗玻璃如烟花般炸裂飞溅。黑色货车没有丝毫停顿,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轮胎摩擦地面冒出刺鼻的青烟,加速逃离现场,转眼消失在车流中。
被撞得旋转了半圈的轿车,最终歪斜地停在路中央,车头冒着白烟,安全气囊全部弹出,上面沾染着刺目的鲜红。公文包被甩出车窗,落在几米外的路面上,U盘从裂开的缝隙中滑落出来,在晨曦中反射着冰冷的光。
第四章 血色警告
刺耳的刹车声和金属扭曲的尖啸似乎还在周正耳中回荡。他几乎是撞开技术科的门冲进去的,林夏和吴锋同时从屏幕前惊愕抬头。周正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绷紧的下颌线和眼中翻涌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赵明出事了,快速路,蓄意车祸。”周正的声音像淬了冰,“黑色厢式货车,无牌,撞完就跑。人刚送进手术室,情况……很糟。”
林夏猛地站起,脸色瞬间煞白。吴锋则狠狠砸了一下键盘,屏幕上跳动的代码流骤然停滞,映出他帽檐下阴沉得可怕的脸。
“U盘呢?”周正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吴锋,“报告在U盘里!”
吴锋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调出实时交通监控画面。混乱的事故现场被放大,警灯闪烁,扭曲的轿车旁,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公文包躺在路面上,拉链崩开,里面空空如也。“没了……”吴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有人……在警察到达前,拿走了U盘。”
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周正的心脏。对方不仅动手了,而且快、狠、准,目标明确——就是要掐灭指向“金鼎资本”的最关键证据。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部署:“林夏,你带人去现场,配合交警,一寸一寸给我筛!任何可疑痕迹,目击者,监控死角,全部不能放过!吴锋,启动‘金融ct系统’的备份追踪模块,看能不能从云端残留日志里恢复部分模型数据!同时,给我盯死‘金鼎资本’所有关联账户的异动!”
他转身大步离开技术科,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打来的。赵明还在手术,生死未卜。周正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焦灼和愤怒,拨通了另一个加密号码:“老李,我的人出事了,地点在……我需要你派最信得过的人,暗中保护我女儿周小雨的学校,24小时,立刻!对,就是现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周正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在指挥中心和医院手术室外焦灼地踱步。技术科那边进展缓慢,现场被破坏严重,有价值的线索寥寥;吴锋的追踪也遇到了强大的反制,对方似乎早有准备,资金流在几个离岸账户中转了几圈后,再次消失在数字迷雾中。唯一的好消息是,赵明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
傍晚,周正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门廊的感应灯亮起,他习惯性地弯腰换鞋,目光却猛地凝固在地板上——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信封,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凭空出现。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打印出来的个人征信报告。报告上的名字赫然是“周正”。然而,这张报告被某种暗红色的液体浸透了大部分,散发出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是血。报告下方,一行用同样暗红色液体歪歪扭扭写下的字迹触目惊心:“债,总是要还的。”
周正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升。他猛地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愤怒和担忧而微微颤抖,拨通了负责保护女儿的老李的电话:“小雨怎么样?”
“周队,正要向您汇报!”老李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下午放学时,学校门口确实出现了一辆可疑的黑色轿车,没有牌照,停在对街。我们的人刚靠近,它就立刻开走了,没看清里面的人。小雨安全到家了,我们的人还在附近。”
“加强警戒!任何靠近的人,都给我盯死!”周正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挂断电话,死死攥着那张染血的征信报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对方不仅敢对警察下手,还敢直接威胁他的家人!这已经超出了犯罪集团的范畴,更像是一种赤裸裸的宣战和挑衅。
第二天一早,周正带着那张染血的报告和连夜整理的事故初步报告,走进了副市长陈国栋的办公室。他需要更高层面的支持,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来撕开这张黑网。
陈国栋五十多岁,保养得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周正递上的材料,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办公室里弥漫着上等普洱的香气,窗外阳光明媚,与周正此刻内心的阴霾形成鲜明对比。
“周队长,”陈国栋终于放下报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你的工作,很辛苦,压力也很大,这我都理解。赵明同志的事情,我也很痛心。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透过氤氲的热气看向周正,“打击犯罪,也要讲究方式方法,要考虑大局稳定。‘影子银行’的问题,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是涉及到一些……敏感的资金流向,更要慎重。”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语重心长的意味:“‘金鼎资本’是市里的重点招商引资项目,背景……比较复杂。你们现在掌握的证据链,似乎还不够扎实吧?那个关键的U盘也遗失了。贸然行动,万一打错了目标,不仅影响营商环境,更会让我们警方陷入被动。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适可而止?先把赵明同志的事情处理好,把精力放在更明确的案子上?”
“适可而止?”周正的声音冷得像冰,“陈市长,赵明躺在重症监护室,我女儿被不明车辆盯梢,我家门口被放了染血的威胁信!这不是普通的犯罪,这是有组织、有预谋、有保护伞的猖狂挑衅!如果我们现在退缩,那些被逼跳楼的受害者,那些家破人亡的家庭,他们的公道谁来讨?那些躲在幕后的黑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陈国栋的脸色沉了下来,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周正同志!注意你的态度!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作为领导,我必须考虑更全面的影响!你所说的‘保护伞’,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指控,就是不负责任的臆测!这案子,你们猎豹小组要查,可以,但必须依法依规,在可控的范围内!明白吗?”
周正挺直脊背,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陈国栋带着威压的视线:“陈市长,我们正在查的,就是法!我们正在守的,就是规!至于范围……”他拿起桌上那张染血的征信报告,“当罪犯把血泼到警察家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可控范围’了!这个案子,我会一查到底!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说完,他不再看陈国栋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转身大步离开了办公室。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茶香和官腔。周正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副市长的态度,无疑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测——阻力不仅来自犯罪集团,更可能来自体制内部。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回到市局,压抑的气氛笼罩着“猎豹小组”的临时作战室。林夏带人排查了一天,除了确认那辆黑色货车是套牌车、作案手法极其专业外,一无所获。吴锋则把自己关在角落里,对着屏幕疯狂敲击,试图从被层层加密和跳转的数据流中,找到“金鼎资本”资金最终去向的蛛丝马迹。
“头儿,副市长那边……”林夏看到周正回来,欲言又止。
周正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吴锋,有进展吗?”
吴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光芒:“妈的,这帮孙子太狡猾了!资金在离岸空壳公司里转了几十圈,最后通过虚拟货币洗了一遍!常规追踪根本没用!但是……”他猛地切换屏幕,调出一个由无数闪烁光点和复杂连线构成的动态三维地图,“我启用了AI深度追踪模块,结合赵明之前模型的底层逻辑,让AI学习他们的洗钱模式!它发现了一个规律——无论怎么洗,最终都会有大量资金,以小额、高频、分散的方式,汇入一批特定的、位于东南亚的服务器节点!”
他指着地图上被AI重点标红的、集中在菲律宾和柬埔寨区域的密集光点:“这些节点,经过交叉验证,90%以上都指向同一个东西——‘金皇冠’线上赌场!一个臭名昭着、专门面向国内赌客的境外非法赌博平台!我们之前发现的资金沉淀模式,就是赌客充值入金的特征!”
屏幕上,“金皇冠”赌博平台的LoGo被放大,狰狞而刺眼。周正看着那鲜红的标志,又想起家中那张染血的征信报告,一股冰冷的怒火和更深的寒意交织着涌上心头。非法网贷、暴力催收、洗钱、赌博……这条罪恶的产业链终于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而它的终点,竟然在国境之外。
“通知国际刑警组织,请求协查‘金皇冠’平台!”周正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同时,把‘金鼎资本’与‘金皇冠’的关联证据,整理成最简明的报告,我要直接上报省厅!不管背后是谁,不管水有多深,这条链子,必须断在他们家门口!”他盯着屏幕上那个鲜红的皇冠标志,一字一句地说道,“想躲在境外逍遥法外?做梦!服务器在哪儿,老子就打到哪儿!”
第五章 断链行动
省厅的走廊空旷而肃静,皮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周正手里紧握着那份连夜赶制的报告,纸张边缘几乎要被他捏碎。报告首页上,“金鼎资本”与“金皇冠”赌博平台的资金关联图清晰刺目,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罪恶蛛网。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橡木门。
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几位省厅领导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周正没有废话,直接将报告和染血的征信报告复印件放在长桌中央。“各位领导,这是‘猎豹小组’目前掌握的核心证据。非法网贷、暴力催收致人死亡、巨额资金通过‘金鼎资本’归集洗白,最终流向境外赌博平台‘金皇冠’。犯罪链条完整,性质极其恶劣。副市长陈国栋同志对此案的态度,是‘适可而止’。”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目光扫过在座众人,“但犯罪集团已经将威胁直接送到我家门口,目标明确指向我的家人和办案人员赵明同志!这不是退缩的时候,这是必须斩断黑手的时候!我请求省厅支持,发起全国性专项整治行动,代号‘断链’!”
报告在领导手中传阅,那张染血的征信报告让几位老刑警的眉头紧紧锁起。最终,主管经侦的副厅长重重拍了下桌子:“无法无天!周正,你的报告和请求,省厅全力支持!‘断链行动’即刻启动,由你担任前线总指挥!我亲自协调央行反洗钱中心、网监总队和国际刑警组织!”
有了省厅的尚方宝剑和央行的强力介入,“断链行动”以雷霆之势在全国铺开。央行反洗钱中心调集精锐力量,利用“猎豹小组”提供的模型和线索,对涉案的数百个关联账户进行穿透式监管和紧急冻结。网监部门则对31个非法借贷App及其关联网站实施技术封堵和溯源打击。国际刑警组织也迅速响应,向“金皇冠”平台所在国发出了协查通报。
行动的成效立竿见影。短短一周内,数十家涉案空壳公司被查封,数百名中层骨干落网,非法资金流被冻结超过十亿元。媒体开始谨慎报道这场席卷全国的金融扫黑风暴,网络上受害者的控诉和声援也渐渐汇聚成一股力量。
然而,风暴中心的“猎豹小组”作战室,气氛却前所未有的紧张。林夏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脸色苍白:“周队,对方开始疯狂反扑了!我们监控到大量针对专案组数据库的试探性攻击,强度在急剧增加!”
吴锋十指如飞,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止是试探!他们在尝试暴力破解我们的核心数据库!妈的,这帮人请了高手!攻击源在境外疯狂跳转,很难锁定!”
周正的心猛地一沉。专案组数据库里存储着所有涉案人员信息、资金流向分析、证据链以及“金融ct系统”的核心算法模型。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吴锋,启动最高级别防御!林夏,立刻向网监总队请求支援!备份!所有数据立刻进行物理隔离备份!”
“明白!”两人同时应声,作战室内只剩下急促的键盘敲击声和警报提示音。
防御战持续了整整一夜。对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攻击一波猛过一波,手段层出不穷。吴锋和赶来支援的网安专家疲于奔命,防火墙一次次被冲击得摇摇欲坠。凌晨四点,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糟了!”吴锋盯着屏幕上突然弹出的红色警告框,声音嘶哑,“核心数据库……被突破了!他们在植入蠕虫病毒!数据……数据在被删除!”
屏幕上,代表数据库存储容量的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缩减。无数辛辛苦苦收集的证据、分析报告、追踪模型,正在被无形的黑手抹去。
“切断物理连接!快!”周正怒吼。
“来不及了!病毒传播速度太快!”网安专家绝望地喊道。
就在所有人几乎要放弃抵抗的瞬间,吴锋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亮光。他猛地推开旁边的网安专家,双手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指令,速度快得只剩下残影。“妈的!想删老子的库?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没有试图去阻止那如洪水般删除数据的病毒,反而将一段极其精简、如同手术刀般锋利的代码,反向注入了病毒正在肆虐的数据流通道!
“吴锋!你在干什么!”林夏惊呼。
“他们在通过病毒回传数据!这是他们唯一暴露的、稳定的数据通道!”吴锋的声音因为极度的专注和亢奋而微微颤抖,“我给他们植入的不是杀毒程序,是追踪程序!一个会跟着他们的数据包,一路钻回他们老巢的‘寄生虫’!只要他们敢把偷走的数据传回去,我就能顺着网线摸到他们的服务器!”
整个作战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吴锋键盘的敲击声和服务器风扇的轰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吴锋面前的屏幕。屏幕上,代表追踪程序的光点,正沿着一条极其隐蔽的数据流路径,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飞速穿行。它巧妙地绕过层层跳板和加密节点,如同一条无声的毒蛇,精准地咬向猎物的源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般漫长。汗水顺着吴锋的鬓角滑落,滴在键盘上。突然,屏幕上疯狂闪烁的警告红光骤然停止!代表追踪程序的光点猛地停住,不再移动,而是在一个清晰的坐标位置稳定下来,发出持续而强烈的绿色信号!
吴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锁定了!坐标!北纬18°14,东经109°30!中国,海南,三亚!凤凰岛,b7栋别墅!”
第六章 终极对决
作战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被吴锋嘶哑的狂吼点燃。
“三亚!凤凰岛b7栋!”
周正一步跨到屏幕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那个闪烁的绿色坐标上。凤凰岛,三亚地标性的奢华人工岛,b7栋——那是矗立在海浪之上的顶级私密别墅。犯罪集团的核心巢穴,竟堂而皇之地藏在最耀眼的灯火之下。
“林夏!立刻调取b7栋所有关联信息!业主、租户、近期出入记录!吴锋,盯死这个坐标,有任何数据传输异动立刻报告!”周正的声音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通知特警总队,一级战备!目标三亚凤凰岛b7栋别墅,武装突袭!行动代号——‘碾碎’!”
命令如同出膛的子弹,瞬间射向四面八方。作战室内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急促的指令声交织成一片。墙上的电子地图被迅速切换到三亚湾,凤凰岛的卫星图清晰地呈现出来,b7栋被一个刺目的红圈锁定。林夏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行行信息被快速提取、比对:“周队!b7栋登记在一个离岸公司名下,实际控制人信息深度隐藏。但近三个月,有频繁的加密网络活动记录,与吴锋追踪到的数据流特征吻合!”
吴锋紧盯着屏幕,追踪程序如同附骨之疽,牢牢咬住目标服务器的数据端口:“他们还没发现被反向追踪!数据传输还在继续!妈的,他们在打包核心数据!”
“来不及等详细情报了!”周正抓起加密通讯器,接通了早已待命的特警突击队,“猎鹰!目标确认!凤凰岛b7栋!对方可能持有武器,且正在销毁或转移核心证据!我要求:第一,控制所有人员,尤其是一个可能被称为‘董事长’的核心目标;第二,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并保护他们的服务器和存储设备!行动授权已下达,立刻出发!”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数架涂装着迷彩的直升机如同夜枭,撕破三亚湾静谧的夜空,朝着凤凰岛的方向疾驰而去。机舱内,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最后一次检查装备,冰冷的枪械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光。带队指挥官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入每一个队员耳中:“重复目标:b7栋别墅。首要目标:控制核心人员,代号‘董事长’;次要目标:夺取所有电子存储设备,尤其是服务器。对方是穷凶极恶的金融犯罪集团首脑,高度危险,允许使用必要武力!”
几乎在直升机引擎轰鸣声逼近凤凰岛的同时,b7栋别墅顶层一间布满屏幕的密室内,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董事长!有不明飞行器高速接近!信号特征……是警用直升机!”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技术员脸色煞白地喊道。
被称为董事长的男人,约莫五十岁,穿着考究的丝绸睡袍,正悠闲地品着一杯红酒。他闻言只是微微蹙了下眉,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他放下酒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海面上闪烁的航行灯和迅速逼近的黑色轮廓。
“反应倒是挺快。”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启动‘涅盘’程序,所有核心数据,尤其是东南亚新区的合同模板和风控模型,优先销毁。物理服务器……准备熔毁。”
“董事长!数据量太大,‘涅盘’程序完成至少需要十分钟!他们……”
“十分钟?”董事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让我们的‘保安’们,好好招待一下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争取这十分钟。”
话音未落,别墅外围的阴影里,数个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手中的自动武器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子弹如同暴雨般泼洒向正在索降的特警队员!
“敌袭!隐蔽!”突击队长厉声吼道,同时手中的突击步枪瞬间开火还击。激烈的枪声瞬间打破了凤凰岛清晨的宁静,子弹在豪华的别墅外墙和景观植物上溅起无数碎屑。训练有素的特警队员迅速散开,利用地形和掩体进行精准反击,交叉火力网瞬间压制了对方的火力点。
“狙击手!清除制高点威胁!”
“爆破组!准备突入!”
枪声、爆炸声、玻璃碎裂声混杂在一起。特警队员如同猛虎下山,以雷霆之势撕开了别墅的防御。一名队员用破门锤轰开厚重的橡木大门,烟雾弹和震撼弹瞬间投入。
“警察!放下武器!”
“负隅顽抗者,就地击毙!”
别墅内部一片狼藉,残余的武装分子在特警强大的火力压制下迅速崩溃。突击队分成数个小组,按照预定战术展开清剿和搜索。目标非常明确——顶层密室!
当特警队员踹开顶层密室那扇厚重的合金门时,看到的景象让他们瞳孔一缩。室内弥漫着一股电子元件烧焦的刺鼻气味。几个巨大的服务器机柜正冒着滚滚浓烟,内部闪烁着不祥的红光,显然正在进行自毁程序。几个技术人员瘫倒在地,双手抱头。
而那个穿着睡袍的男人,依旧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仿佛在欣赏窗外激烈的战斗和海上的晨曦。他手里,还捏着一个银色的U盘。
“不许动!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抱头!”数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他。
董事长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扫过冲进来的特警队员,最终落在随后踏入房间的周正身上。他认出了这位让他精心构筑的帝国摇摇欲坠的经侦支队长。
“周队长,真是……久仰大名。”董事长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赞赏,“为了抓我,搞出这么大阵仗,连凤凰岛的宁静都打破了。”
周正一步步走近,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冒着烟的服务器,最后定格在董事长手中的U盘上:“‘涅盘’?想浴火重生?带着你的新合同去东南亚继续害人?”他伸出手,声音斩钉截铁,“你手里的东西,和你这个人,今天都得留下。”
董事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U盘,又抬眼看向周正,忽然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他没有反抗,任由一名特警队员上前,粗暴地夺下U盘,并将他的双手反铐在身后。冰冷的手铐锁住手腕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冷漠。
“留下我?”董事长被两名特警押着,经过周正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低语道:“周队长,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抓了我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这世道,人心里的贪欲,你抓得完吗?这深不见底的金融游戏,你碾得碎吗?”
周正猛地转身,直视着对方那双充满嘲讽和挑衅的眼睛。他没有被对方的言语激怒,反而挺直了脊梁,一股凛然的正气从他身上勃发而出。他举起手中刚刚从技术员那里接过的、一个刚从尚未完全熔毁的服务器中抢救出来的、外壳滚烫的硬盘,声音不大,却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回荡在硝烟未散的密室中:
“抓不完?”周正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钉在董事长脸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就见一个,碾碎一个!从你开始,到你的服务器,到你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合同模板,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碾成齑粉!这滩浑水,我们清定了!”
董事长脸上的冷笑终于僵住,眼神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震动。他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被特警押着,踉跄地走出了这间曾是他权力核心的密室。
一个月后。
晚间新闻的画面里,播音员的声音清晰而有力:“……自全国公安机关开展‘断链行动’以来,成功打掉以‘雪豹金融’为首的特大非法网络借贷、暴力催收、洗钱犯罪集团,抓获犯罪嫌疑人xxx名,主犯王某(化名董事长)等核心成员全部落网。查封、冻结、扣押涉案资产逾百亿元。经查,该集团操控涉及全国的超31个非法借贷App平台,以‘套路贷’、‘砍头息’等方式非法牟取暴利,并利用多层壳公司洗钱,最终将资金转移至境外赌博平台。其犯罪链条完整,性质极其恶劣。”
画面切换,是应用商店的下架公告截图。“目前,涉案的31个非法借贷App已全部被强制下架,相关网站关停。央行、银保监会等监管部门联合发布《关于规范整顿‘现金贷’业务及加强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的通知》,明确划定利率红线,严禁暴力催收,建立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备案管理制度,从源头上遏制此类金融乱象的滋生……”
周正关掉了电视。窗外,城市的灯火璀璨而安宁。他拿起桌上那份印着国徽的、崭新的金融监管条例文件,封面上“金融深水区整治与规范”几个大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厚重。
路还很长,但至少,这第一步,他们踏得无比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