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或许…”
沙利叶没想到安吉尔会注意到这件事,尽管他不再是拇指的其中一员,这里也不是拇指的地盘,但对方突然这么一提,他莫名有些心慌。
“这是不合礼仪的,对吗?”
安吉尔半笑不笑,神色带着一丝玩味。
“这么说也没错…”
沙利叶终于知道自己心慌的原因了:
安吉尔之前为报复经常乱写报告导致他挨骂的罗派卡因,将她忽悠到空虚之梦必经之路并成功使其中招昏睡之时——
安吉尔那时露出的神情与现在大差不差。
他都不敢想安吉尔以前该是个多么爱使坏的开朗的人。
也、也罢,反正让对方忘记侵蚀的基本目的已经达成了,来个锦上添花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沙利叶默默拿出了薄暝。
只是还没动手,就被对方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手腕。
“你干什么?”
面对对方的质问,沙利叶扯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议论上级者,应断其舌,碎其下颚。”
“啧,别在我面前说这个,也不准实施,你们拇指的自残式处罚真是令人作呕。”
安吉尔后悔提这茬了,抓着对方的手腕不放,唯恐他下一秒就提刀切下舌头什么的,“私底下也不行,你现在不是拇指了,那套残酷的处罚方式不能应用在你身上。”
“悉听尊便,毕竟您才是我目前的上司。”
薄暝化为数根乌羽,洋洋洒洒飘落一地,随后落入地面无了踪影。
“胡说八道,你的上司从始至终都是主管…况且你不再是惩戒部的员工了。”
望着笑意盈盈的沙利叶,安吉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反将了一军,耳尖染上微红,猛地撒开对方的手。
“…行了,有什么事情下次再讲,你该去工作了。”
沙利叶发觉自己被下了逐客令,他的初衷是想让对方开心一些,根本没有想让对方难堪的意思。
这本末倒置的结果令他困惑,耳羽都耷拉了下来。
“您别生气,您如果觉得拇指的处罚恶心的话,我以后便不会在您面前这么说或做了…啊,私底下也是。”
他尝试分析对方生气的原因,但他思来想去,离答案总是隔着一层的厚雾——名为“情感缺陷”的云雾。
他打小就被这层迷雾围得密不透风,自始至终都难以理解人们的喜怒哀乐,为了融入社会,只能努力去观察、模仿人们在特定情况下会表现出特定却又不尽相同的情绪神态。
可模仿只是模仿,模仿得再活灵活现也分毫不属于他自己。
就这样装了二十多年,直到被那发带有失忆效果的药剂打中,他才忽然有了拨开云雾的机会。
也许那子弹不光能使人失忆,还有着影响人的情感的神奇效果——哪怕对象是一个情感缺陷的精神病。
沙利叶想的出神,忘了安吉尔此刻仍在注视着自己。
要是有朝一日能离开公司的话,他兴许得去找找生产这药剂的废弃研究所的遗址,或是直接去找谷见那家伙——也不知道他还活着不。
“不用道歉,也别再发呆了,你有没有收到主管的指令?”
他突然感觉小腿处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目灯一转,发现是对方那条覆满白鳞的尾巴。
“…我没想这么做的。”
他看见对方面带尴尬地抓着尾巴往身后藏,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如你所见,它不受控制,但我会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沙利叶这才从杂七杂八的想法中抽身,盯着对方那条蠢蠢欲动的尾巴。
“您恐怕得花大量时间来熟悉它了。”
说来也怪,他自己头上、毛领上的眼珠子,包括耳羽都能凭他心意控制,而且时不时地能发挥些作用。
但安吉尔的情况却与他迥乎不同,看起来并不受控,有时候甚至还会妨碍到对方的动作。
明明都是侵蚀后增生的部位,性格咋就这么大相径庭呢?
“罢了,你先去处理熔毁,我自会解决。”
见沙利叶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不由得有些不耐烦,“这是货真价实的工作指令,而不是我故意要赶你,为何还不动身?”
“我明白,我也没有要违抗指令的意思,但是…”
沙利叶眨了眨眼,无辜地指了指自己不知何时被尾巴勾住的脚踝。
“您瞧,是您不让我走的。”
“…都说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