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黑洞附近的空气骤然扭曲变形,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巨手肆意揉捏的宣纸,发出细微的破裂声。
一道幽蓝色的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现实,边缘跃动着时明时灭的诡异电光,如同毒蛇吐信般闪烁不定。
那道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变形,最终定格成一个完美的椭圆形门户。
其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某种介于液体与气体之间的奇异物质,它们以违背常理的方式缓慢旋转,时而泛起金属般的冷光,时而又如墨汁般浓稠得化不开。
张玉汝伫立在门户前,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席卷而来。
他亲眼目睹身旁的嶙峋山石被生生扯入其中,在进入的刹那便分崩离析,化作连最精密的仪器都难以辨识的微观粒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怀中的令牌突然绽放出温润如玉的青色光华。
这光芒起初如萤火般微弱,却奇迹般地抵御住了空间裂缝的狂暴力量。吸力逐渐变得柔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小心托举。
最终,张玉汝感到身体一轻,被这股经过调和的时空之力缓缓引入了那条光怪陆离的空间隧道之中。
刹那间,世界颠倒了。
张玉汝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个万花筒内部,无数破碎的镜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他的身体被拉长又压缩,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过去与现在以及未来同时发生。
隧道壁上是流动的星河,那些星星不是静止的光点,而是像蝌蚪般游动的生物。
它们时而组成张玉汝熟悉的面孔,时而化作他从未见过的奇异符号。重力在这里像个醉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张玉汝的胃部翻江倒海,他吐出的液体在空中分裂成晶莹的珍珠,违反物理规律地向上飘去。
隧道深处传来低语,像是千万人同时说话的回声。张玉汝听不懂那些语言,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古老与恶意。
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不是通过眼睛,而是通过某种超越感官的方式。他的皮肤开始刺痛,仿佛被无形的针扎着。
突然,隧道扭曲成一个莫比乌斯环的形状。张玉汝看到自己的后背出现在前方,然后又变成了侧面。空间在这里折叠了,他同时存在于多个位置。
这种认知带来的眩晕比任何过山车都要强烈百倍。
就在张玉汝以为自己要被这种沟槽的环境,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
光点迅速扩大,变成一片刺眼的白光。
张玉汝本能地闭上眼睛,感觉身体被抛射出去。
寒冷,这是他的第一个感觉。
张玉汝睁开眼,发现自己悬浮在千米高空。下方是一座他从未在任何地理教材上见过的山峰。
它像一把利剑直插云霄,山顶不是尖锐的,而是一个完美的圆形平台,边缘环绕着七道瀑布。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些瀑布的水流是向上的——晶莹的水珠违背重力,向着灰蓝色的天空奔涌,在某个看不见的高度化作朦胧的雾气。
\"凉风之山…\"这个名字不知从何处浮现在他脑海中,仿佛有人直接将它植入他的意识。
张玉汝开始下坠,奇怪的是速度很慢,像是穿过粘稠的蜂蜜。这给了他观察这座神迹之山的绝佳机会。
山体呈现出梦幻的渐变色:山脚是深沉的靛蓝,向上过渡为翡翠绿,再到山顶附近的金黄。
这不是岩石本身的颜色,而是覆盖山体的某种发光苔藓造成的效果。那些苔藓随着无形的风波动,像呼吸一般有节奏地明暗变化。
更令人惊异的是漂浮在山体周围的巨石。
它们不受重力束缚,以缓慢的速度绕山旋转,表面刻满了张玉汝无法辨识的符文。
有些巨石上生长着发光的树木,它们的根系暴露在外,却依然枝繁叶茂。
随着下落,张玉汝注意到空气中飘浮着无数透明的“水母”——一种半透明的球状生物,内部闪烁着微光,拖着长长的发光触须。
它们对张玉汝的到来毫无反应,继续着它们悠然的舞蹈。
当他的双脚终于接触到山顶平台时,张玉汝膝盖一软,半跪在了冰冷的石面上。
地面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材质,看起来像黑曜石,却有着织物的柔软触感。
他颤抖的手指触碰地面的瞬间,以接触点为中心,一圈蓝色的波纹扩散开来,照亮了整个平台。
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与浮空巨石相同的符文。张玉汝踉跄地站起来向它走去,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泛起微光。
石碑前,他停下脚步。那些符文突然开始重组,变成了他能读懂的汉字:“昆仑之丘,或上倍之,是谓凉风之山,登之而不死。”
张玉汝伸手触碰石碑,一股电流般的感觉顺着指尖流遍全身。
远处的七道逆流瀑布突然改变了方向,水流如银练般垂落,在平台周围形成一道水幕。
透过水幕,他看到了无数重叠的世界——有的充满机械都市,有的则是无尽的荒漠,还有的漂浮在虚空中…
水幕中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
张玉汝的心脏几乎停跳——那眼睛的瞳孔是由旋转的星系组成的。
“你终于来了。”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宛如鬼魅般骤然响起。
这声音仿佛挣脱了空间的束缚,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张玉汝裹挟其中,寒意顺着脊梁骨缓缓攀升。
“我们等你很久了…很久了…”
那声音拖着悠长的尾音,像是从岁月深处跋涉而来,带着无尽的沧桑与诡异的执着。
张玉汝的脚步猛地戛然而止,右手几乎是本能地掐出一个指诀,周身气息微微波动。
这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声音,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仿佛是来自幽冥的召唤。
张玉汝心思缜密,瞬间就分辨出这声音的不同寻常。
它并非源自某个固定的方位,而是直接在他的意识海深处炸响,像是有人将话语硬生生塞进他的脑海。
这发现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心底翻涌。
“是谁?!”他厉声怒喝,声音如利剑般划破寂静,在岩壁间来回激荡,发出阵阵回响。
“别装神弄鬼,出来说话!”此刻的他,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
短暂的沉默降临,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这沉默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
张玉汝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击着胸腔。
他缓缓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被调动到极致,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周围哪怕最细微的动静,神经紧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
“呵呵…”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竟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仿佛在嘲笑张玉汝的紧张与警惕,“我就在你面前啊。”
“你到底是谁?”张玉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中却依旧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他的左手悄然捏出一个防御法诀,周身能量流转,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原来是个一无所知的家伙吗?”话音刚落,那声音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笑声刺耳无比,如同金属之间的剧烈摩擦,又像是无数指甲同时刮擦着粗糙的石板。
张玉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笑声中裹挟着某种无形的精神冲击,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拍打着他的意识防线,试图冲破他的精神屏障。
然而,在这阵尖锐到令人崩溃的笑声之后,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道诡异的声音仿佛从未出现过,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张玉汝在原地伫立良久,眼神中满是警惕与疑惑,却依旧没有等到任何新的动静。
若不是对自己的精神状态有着绝对的信心,他几乎就要怀疑自己陷入了某种精妙的幻术之中,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虚幻的假象。
张玉汝缓缓收敛心神,将那因诡异声音而剧烈波动的情绪逐渐平复。
他定了定神,目光四下打量,这才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踏入了一片全然陌生的地界。
脚下的土地似是浸满了岁月的沧桑,四周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迷雾,丝丝缕缕缠绕在怪石嶙峋之间,透着说不出的神秘与诡异。
细细回想,就在刚刚被那股诡异声音侵袭的瞬间,张玉汝竟在短短时间内,彻底丧失了对周遭环境的感知。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捂住了感官,任外界如何变化,他都浑然不觉。
这般离奇的遭遇,愈发凸显出凉风之山的奇特与凶险,此地的神秘莫测,远超常人想象。
“白镜老狗来这种地方干什么?这凉风之山当中真的有什么宝贝吗?”张玉汝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
他深知,这世间的危险与机遇向来如影随形、相伴相生。
若此地没有足以令人心动的好处,白镜绝不可能这般火急火燎地赶来这片充满诡异气息的险地。
其中必有重宝,或是隐藏着惊天秘密,才引得白镜不惜冒险前来。
不过,张玉汝也不得不承认,那条特殊的空间通道着实帮了他一个大忙。
从昆仑之丘通往凉风之山的空间通道,传送地点毫无规律、完全随机。
也正因如此,他与白镜的落脚点相隔甚远,一个在山的东麓,一个在西岭,中间隔着层层山峦与迷雾。
倘若没有这随机传送的特性,以白镜提前抵达的优势,必定会设下重重陷阱,给后至的张玉汝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而如今身负重伤的张玉汝,在状态远不及往常的情况下,若是遭遇白镜的伏击,后果必然不会太理想。
“既来之,则安之,还是先恢复伤势吧。”张玉汝暗自沉吟,眸中流转着凝重与沉稳。
此刻的他,身形微微佝偻,衣袍染着斑驳血迹,方才那场恶战留下的伤痕,如附骨之疽般折磨着他的身体,也极大地折损了他的战力。
虽说凭借自身特殊的能力,他仍能强行调动能量,维持一定的战斗状态,但每一次能量的迸发,都似有万千钢针在经脉中游走,对身体造成难以估量的损伤。
权衡再三,他深知,在这危机四伏之地,唯有先恢复元气,方能应对后续的种种挑战。
这一次,他所受的伤势远比想象中更为严重,体内能量紊乱如沸鼎之水,经脉多处破损,战力大打折扣。
若强行维持战斗姿态,无异于饮鸩止渴,虽能解一时之急,却会在身体里埋下更深的隐患。
所以,张玉汝将恢复自身状态视作当下第一要务,唯有让身体重回巅峰,才有与强敌周旋的底气。
至于白镜的行踪如何追踪,张玉汝倒不是特别的着急。
回想起此前的种种遭遇,自然教会的令牌在这片诡谲空间中展现出的特殊效用,已然不言而喻。
以白镜那老谋深算的性子,断无丢弃这块关键令牌的道理,只要白镜还握着它,凭借令牌之间特殊的感应机制,两人迟早会循着线索找到彼此,一场正面交锋几乎无可避免。
即便白镜做出出乎意料的举动,真的丢弃了令牌,张玉汝也并非全无应对之策。
凉风之山的神秘莫测了,此地的秘密如同深埋地底的古树根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探索清楚。
古往今来,世间诸事大多殊途同归,看似毫无关联的路径,最终或许都会通向同一个终点。
只要他能够深入探索这座神秘之山,抽丝剥茧般解开其中的谜团,与白镜的再度相遇,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念及此,张玉汝深吸一口气,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山洞。
他盘坐而下,缓缓闭上双眼,开始运转能力,调养起伤势来,周遭的一切喧嚣仿佛都与他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