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感慨道:“朕刚才,看你们,每个都有难过。”
“这个,朕不怪你们。”
“即使不冷静如张鼐,也是情之所至罢了。”
“尔等,都是忠臣呐!”
“啊.......”众人一怔,李过和张鼐一惊,他俩万万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会这样说。
特别是张鼐,他三番五次不守信誉、不守规矩,他都抱着必死的信念,要为李自成殉葬,去到阴曹地府,也要做李自成的小太保。
崇祯继续道:“朕本想给李自成一条活路,也许尔等进山劝降。朕也保持极大克制,没有派大军全力追剿。”
“奈何,世事无常,不按咱们期待的方向发展。”
“事已至此,只能节哀。”
“李自成,虽然掀起了大明血雨腥风,可好歹,他也称过帝、建过号。”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侮辱尸首无益,朕愿以王礼、厚葬李自成,许一众归顺将士、前往祭拜。”
“这.......谢陛下圣恩!”高一功、郝摇旗、张天琳、马世耀急忙谢恩。
崇祯轻轻一笑:“你们几个,想想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可以开口。能答应的,朕一概应允。”
四人互相对视,都摇摇头。
“陛下,末将没有了,能厚葬李自成,能允许将士祭拜,末将无憾。”郝摇旗急忙道。
“陛下仁义,末将永记心中,必赴汤蹈火、以报陛下。”张天琳心服口服地道。
“陛下仁慈,末将归顺陛下,再无心理负担。”马世耀也感同身受。
“陛下,你为我等做的,已是仁至义尽,末将无所求也!”高一功也含泪道。
崇祯轻轻点头,转身看向李过和张鼐:“李过,张鼐,你们俩呢?”
李过咳着嗽,叹息一声,缓缓道:“陛下,末将听说,身首异处,阎王嫌弃,是投胎不了的。”
“若是能寻到身子,合二为一,末将心愿了也!”
被徐缺捆绑住的张鼐,也紧跟道:“对,若能如此下葬,我张鼐愿真心归降,帮你去打建奴。”
崇祯哈哈一笑:“如此,朕允了。”
高一功等人,大喜!
“高一功、郝摇旗、张天琳、马世耀。”
“明日,各带两千兵马,入山寻找李自成身躯。”
“找到之后带回,好生缝补,装入棺椁下葬。”
“谢陛下圣恩.....”郝摇旗带着高一功、张天琳、马世耀,再次领旨谢恩。
四人泪目,是真的动情了。
崇祯顿了顿,继续道:“李过,张鼐随行。朕允带上李自成头颅,木匣装之。”
“告诉他们,投降的,朕一概免罪,不再追究。”
崇祯给出李自成的头颅,帝王胸怀,令人折服。
李过、张鼐终于含泪点头,坚硬的内心,崩溃如海,再不折腾了。
第二日,高一功继续带着李过、张鼐,及装着李自成头颅的木匣,领着两千兵马,进山寻刘宗敏等人。
郝摇旗、张天琳、马世耀也各带两千兵马,再次踏入莽莽凤鸣山。
这一次,有蒲山、蒲林、蒲水指路,有一众村民带路,有李四路大军,很快找到被烧毁的药农之家。
那药农父子,早已不在。
就连后院的小屋,也已被烧毁。
郝摇旗、马世耀、张天琳、高一功四人,立马在药农之家后山,围住一片深山老林,细细搜索。
八千兵马,在外围留下四千大军,慢慢围搜,向圆心靠拢。
剩下四千兵马,立即组成四百个小队,每队十人,从四个方向,撒向密林深处,深入寻搜。
经过大半日的艰难跋涉,一个小队终于在一处极其隐蔽、易守难攻的山坳里,发现了刘宗敏等人的踪迹。
得知消息,高一功、郝摇旗、马世耀、张天琳很快率四路大军围上去,将山坳死死包围。
刘宗敏、陈永福、牛金星、宋献策也发现了有人围上来,个个震惊,个个拔刀提枪,欲要死战。
刘芳亮侦察后,立即撤回禀报:“汝侯,郝摇旗、马世耀、高一功、张天琳马投降了狗皇帝。”
“外面,就是他们四人充当先锋,来剿咱呢。”
刘宗敏提短柄大刀,怒吼:“这几个狗日的,陛下尸骨未寒,他们就这帮咄咄逼人,看老子不宰了他们。”
“妈的,同室操戈,竟这么快,这帮贪生怕死的怂货,亏得陛下那么信任他们。”陈永福也大骂道。
“最可气,是那高一功,他居然也投降背叛。难道,他不知道,高皇后还躺在这里吗?”刘芳亮也怒不可遏。
因没有保护好李自成、高桂英而自责愧疚的李来亨,本决意待李自成、高桂英下葬之后,自尽于坟前。
听说叛徒围来,立马提槊,怒吼道:
“老子正愁无处报仇,他们竟送上门来,省得老子去找。”
“汝侯、绵侯、丞相,等末将杀开一条血路,你们带着陛下和皇后,尽快逃出去。”
“我李来亨没能保住陛下和皇后,那就为保住陛下和皇后的尸首,死战一回。”
李来亨大吼一声,不等刘宗敏、刘芳亮、牛金星同意,立马提槊,带着一帮同样自责、愧疚、难过的兄弟,冲了出去。
看着高一功、马世耀、郝摇旗、张天琳及一众围上来的人,李来亨怒气滔天,一点不惧。
立马把槊一横,怒目相向。
手中锋利槊刃,指向前方。
不管是死,是活,今日,就是他的解脱之日。
“有种的……就放马过来!”李来亨怒吼一声,滔天怒气,声震山谷。
突然,李来亨惊讶发现,槊刃前方,果然走出一个有种之人,此人边走边咳,竟是他那日思夜想的义父李过。
李过捧着木匣,轻轻走来,泪目道:“来亨,陛下身躯在哪儿?”
“义父……”李来亨大吼一声,扑通一声跪下。
心中的滔天委屈、自责,瞬间化作滔滔泪水,如雨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