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西利河畔的村庄被熊熊烈火吞噬着,滚滚黑烟像一条条狰狞扭曲的魂魄,不断地升腾到灰蒙蒙的天空中。村庄里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四处都是残垣断壁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十四岁的德莱厄斯紧紧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斧头,站在父母的尸体旁边,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的弟弟德莱文,只有八岁,此刻正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小脸苍白如纸,被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看看吧,这就是软弱的下场!”一个诺克萨斯军官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声音在村庄的废墟中回荡着,“要么加入我们,变得强大;要么就像他们一样,成为历史的尘埃!”
德莱厄斯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与那名军官交汇,眼中燃烧着一团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火焰。他咬了咬牙,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们加入。”
就在那一天,德莱厄斯和德莱文做出了改变他们一生的决定。而在这片废墟之中,他们还遇见了另一个同样失去一切的人——奎列塔。她手持一把从诺克萨斯士兵尸体上捡来的短剑,眼神凶狠如受伤的母狼。
“他们杀了我哥哥,”她的声音低沉而简短,仿佛每个字都承载着无尽的痛苦和仇恨,“我要报仇。”
这是一个关于复仇与成长的故事,三个少年,因为战争的残酷而走到了一起。他们在废墟中相遇,彼此的眼中都燃烧着对敌人的怒火。在那个血腥的日子里,他们立下了血誓:永不背叛,永不退缩,永不忘记今日之痛。
时光荏苒,十年转瞬即逝。德莱厄斯已经成长为崔法利军团的中尉,他的弟弟德莱文则是他的副手。而奎列塔,那个曾经与他们一同立下誓言的女孩,如今也成为了他麾下最勇猛的小队长,更是他心中秘密的爱人。
在诺克萨斯东部边境的军营里,德莱厄斯和奎列塔并肩站在训练场边,看着新兵们操练。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他们坚毅的轮廓。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握剑的样子吗?”奎列塔轻声问道,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新兵身上,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的手指不经意地碰触着德莱厄斯的,那轻微的触碰,却让他的心中涌起一阵涟漪。
德莱厄斯点了点头,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你差点砍掉德莱文的鼻子。”他回忆起那个时候,奎列塔的勇猛和果断让他印象深刻。
“谁让他从背后偷袭我。”奎列塔笑了,但笑容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忧虑,“有时我在想,我们和那些摧毁我们村庄的人,有什么区别?”
德莱厄斯沉默了,他知道奎列塔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他们在战争中杀敌无数,为了复仇,他们也变得冷酷无情。然而,他们的内心深处,是否真的已经被仇恨吞噬?
德莱厄斯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寒冰一般冷硬,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建立一个更强大的诺克萨斯,而不是为了掠夺和屠杀。”
奎列塔的目光缓缓从远方收回,落在德莱厄斯身上,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不满:“是吗?”她轻声说道,“那上周被我们夷为平地的村庄呢?那些无辜的平民呢?”
德莱厄斯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过身来,直面奎列塔,他的声音依旧沉稳:“那是必要的牺牲。”他解释道,“在战争中,总会有一些代价需要付出。我们不能因为一时的仁慈而放弃我们的目标。”
奎列塔没有再说话,她只是轻轻地握了握德莱厄斯的手,似乎在表达她的理解和支持。然而,她的心中却仍然对那些无辜的生命感到愧疚。
入侵艾欧尼亚的战役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惨烈。初生之土的抵抗异常顽强,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魔法与自然本身似乎都在与他们为敌,让他们的进攻变得异常艰难。
在普雷西典附近的一场激烈战斗中,崔法利军团遭遇了艾欧尼亚游击队的突然伏击。德莱厄斯毫不犹豫地带领部队奋勇冲锋,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撤退!重整阵型!”德莱厄斯高声怒吼,他手中的战斧在空中挥舞,瞬间砍倒了两个猛扑上来的武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目光突然被远处的一幕吸引住了。只见奎列塔正被一队手持奇异弓弩的战士团团围住,她孤身一人,却毫不畏惧地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尽管奎列塔身手矫健,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他们的弓弩显然也具有某种特殊的威力。在一片混战中,一支淬毒的箭矢如闪电般疾驰而来,精准地射中了奎列塔的右臂。
“奎列塔!”德莱厄斯见状,心急如焚,他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中的武器,径直朝奎列塔冲去。然而,他的道路却被更多的敌人挡住了,这些敌人如饿狼一般扑向他,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与他们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经过一番苦战,德莱厄斯终于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奎列塔的身边。然而,当他看到奎列塔的右臂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绝望。只见她的右臂已经乌黑发紫,显然是中了剧毒。
随军医师匆匆赶来,检查了一下奎列塔的伤势,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毒素太强了,以我们目前的条件,根本无法解毒。唯一的办法,就是截肢,否则她的性命恐怕难保。”
在简陋的野战医院里,德莱厄斯紧紧握住奎列塔那只完好的左手,仿佛这样就能给她一些力量和安慰。而奎列塔则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没有发出一声哭喊。
当锯子切过骨头的那一刻,奎列塔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的指甲深深地掐入了德莱厄斯的手掌,留下了几道带血的月牙形印记。德莱厄斯的眉头紧紧皱起,但他并没有抽回手,而是更加用力地握住奎列塔的手,希望能给她一些支撑。
手术结束后,奎列塔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德莱厄斯站在床边,心情沉重地看着她。
“你会得到最好的假肢,诺克萨斯的科技非常先进,一定能够让你重新恢复行动能力。”德莱厄斯轻声说道,试图用这些话来安慰奎列塔。
“这不是重点,德莱厄斯。”她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其中夹杂着痛苦和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使得她的话语微微颤抖着。德莱厄斯看着她,眉头紧蹙,显然对她的打断感到不满。
“你看见刚才发生什么了吗?”她的语气越发激动,“你本可以先去支援左翼,那里的战局已经十分危急,但你却为了救我而放弃了整个军团的安危!”
德莱厄斯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不会丢下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然而,奎列塔并没有被他的话所打动,她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泪光,继续质问道:“但你会丢下那些士兵?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同样需要你的支援吗?什么时候开始,个人的性命变得比战略更重要了?还是说,只有我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奎列塔的质问,德莱厄斯无言以对。他知道,在那一刻,他确实做出了一个不符合战术准则的选择。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一方面是对奎列塔的关心和保护欲,另一方面则是作为一名将领对整个军团的责任。
奎列塔失望地摇了摇头,她的表情清晰地显示出她对德莱厄斯的失望。“你变了,德莱厄斯。”她轻声说道,“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你——被诺克萨斯那套‘力量就是一切’的教条彻底改造后的你。”
几天后,奎列塔毅然决然地递交了退伍申请。尽管德莱厄斯极力挽留,试图说服她改变主意,但她的决心已定。最终,奎列塔还是选择了离开军队,返回她的故乡。
又过了十五年。德莱厄斯已成为诺克萨斯之手,帝国最高军事指挥官之一。德莱文则领导着刑刑部,以他独特的方式为帝国服务。
这些年间,德莱厄斯与奎列塔有过短暂的重逢,育有一子,取名达里安。但奎列塔拒绝搬来不朽堡垒,坚持在家乡养育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坏,就像两条偶尔相交又迅速分离的线。
当达里安年满十六岁,收到前往弗雷尔卓德前线服役的调令时,德莱厄斯本可以干预,但他没有。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荣耀。”他对前来恳求的奎列塔说。
奎列塔眼中燃起他熟悉的怒火:“你明知道那个战区伤亡率有多高!他还是个孩子!”
“诺克萨斯没有孩子,只有士兵。”德莱厄斯硬起心肠。
达里安离开的那天,奎列塔看着儿子稚嫩却兴奋的脸庞,对德莱厄斯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他有任何不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六个月后,噩耗传来:达里安所在的部队在弗雷尔卓德遭遇暴风雪和凛冬之爪部落的夹击,全军覆没。
在达里安的葬礼上,奎列塔没有流泪。她站在儿子的墓碑前,背挺得笔直,仅存的左手紧握成拳。
“我曾经相信我们能够改变诺克萨斯,从内部把它变得更好。”她对站在一旁的德莱厄斯说,“但我错了。这个帝国只会吞噬所有美好的东西,包括你,包括我们的儿子。”
德莱厄斯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看着奎列塔转身离去,那个背影既熟悉又陌生。
接下来的几个月,诺克萨斯西部边境开始出现叛乱。一个自称为“自由之手”的组织袭击军需车队,解放奴隶,占领小型城镇。所有情报都指向同一个领导人——奎列塔。
德莱厄斯收到命令:镇压叛乱,处决首领。
他亲自带领部队前往叛军据点所在的城市。城墙上的旗帜已从诺克斯托拉换成了自由之手的标志——一只紧握的拳头。
攻城前夕,德莱厄斯独自站在营帐外,望着远处的城墙。德莱文走到他身边。
“我们可以尝试谈判,”德莱文罕见地严肃,“也许能说服她投降。”
德莱厄斯摇头:“她不会投降的。达里安的死彻底摧毁了她心中最后的牵绊。”
“那你准备怎么做?”
诺克萨斯之手沉默良久,最终回答:“我的职责。”
攻城战异常惨烈。叛军虽然装备简陋,但战斗意志惊人。德莱厄斯亲自率领精锐攻破城门,一路杀向城市广场。
在那里,他看见了奎列塔。她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单手挥剑指挥抵抗。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痕迹,但那双眼睛依然如他们初遇时那般炽烈。
“奎列塔!投降吧!”德莱厄斯高喊,“我保证给你公正的审判!”
她大笑,笑声中充满苦涩:“公正?像你们给我儿子的那种公正吗?”
战斗在广场上进入白热化。德莱厄斯一步步向指挥台逼近,心中明白他们之中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奎列塔的副官——一个名叫卡里斯的年轻军官——突然从背后一剑刺穿她的胸膛。
“为了诺克萨斯!”卡里斯高喊,拔出剑,准备再次刺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德莱厄斯看见奎列塔眼中的震惊,看见她缓缓倒下,看见她最后望向自己的眼神——不是仇恨,而是一种深沉的悲哀。
“不——”德莱厄斯的怒吼响彻广场。
他冲上指挥台,一斧劈死了卡里斯,然后跪地抱起奎列塔。她的呼吸已经微弱,鲜血从嘴角流出。
“看来...我们都...败给了诺克萨斯...”她艰难地说,手指轻轻碰触他的脸颊,就像多年前那样。
然后,她的手垂了下去。
德莱厄斯紧紧抱着奎列塔逐渐冰冷的身体,在燃烧的城市中央,诺克萨斯之手终于流下了他成年后的第一滴眼泪。
远处,德莱文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挥手示意士兵们后退,给兄长留出最后的告别时刻。
胜利属于诺克萨斯,但德莱厄斯知道,他生命中的某一部分,已随着奎列塔一同死去。在那个贝西利河畔的村庄里立下血誓的三个少年,最终都被他们誓死效忠的帝国吞噬——一个死去,一个异化,还有一个,永远迷失在权力的游戏中。
而诺克萨斯,依旧在血与铁的道路上前行,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