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埋下头，在被带来的路上他就反复在想是哪里出了差错，思来想去，还是那个突然闯进来的大齐女人，那女人不是普通角色，不然何以发现商铺下面还藏着兵器坊。
可惜啊，自己几年的布局居然毁在这么一个号人手上，不过，自己心死倒不是一时半会。
他甚至早料想到有朝一日会事败，毕竟父皇铁了心要扶植老六，而自己的母后与太子兄长还在做梦，想着如何稳固东宫之位，却不知要抽走太子身下椅子的正是父皇。
“儿臣招了，父皇准备如何处置儿臣？三司会审？”
五皇子抬起头，皇帝仔细审视着这张脸，这才发现这个孩子长大后面相都变了，不知何时从以前那张看着还算纯澈的脸变得颧骨微微突出，居然有几分刻薄了。
所谓相由心生还是有些道理的，他长年累月的不甘与不服，心思走偏以后剑走偏锋，心中扭曲，长相如何能不受影响？
皇帝闭了闭眼：“你犯下的过错太多，如今有如附骨之疽，朕若不除之难以面对自己的良心，纵然你是皇子，也要承受后果，为了你母后与太子的颜面，朕只会囚你，终生不得出。”
哈哈哈哈，自己这是落得比大皇兄还要惨的结局吗？
大皇子并未被幽禁，他只是因为难为情，因为难堪才不愿意走出府门半步，自己是真的要被幽禁，与其这样，还不如一死了之！
“朕会派人守着你，你毕竟是朕的嫡子，你犯下此等过错，传出去朕与皇家的名声也不好听，事情还涉及大齐，你就暗自庆幸吧，此事不易扩大，但是……”
“你固然可以自戕速死，只是要劝你叁三思，程家到底是荣耀百年的世家大族，你母后是一国之后，你的兄长仍是太子，朕当年能登帝位，程家有从龙之功。”
“功臣簿里有程家一笔，程家先祖还受着后代的香火供奉，程家主支、旁支加起来也是几百口，你若自戕，他们也跟着一起葬送。”
“你若活着，朕保留你王爷的头衔，许程家能全身而退，不伤筋骨，你母后也能风光到最后，那位置始终要有人坐，至于太子，虎毒不食子，朕也会保他性命。”
“他一日是太子，就享得太子的待遇，朕半分不会亏了他，他若是有本事，能让朝臣臣服，那位置也可一直坐得，朕挑的根本不是与何人的孩子，而是能当大任者！”
“老五，你错就错在太低估朕了，大楚的千秋万代岂是用儿女情长去估量的……”
皇帝苦笑道：“你若是心有不甘，想要用一己之身去埋葬你母兄乃至整个程家的百年荣耀，看上去其实不亏，你能夺个百年骂名。”
五皇子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终于现出裂缝，脑子里嗡嗡作响。
朕挑的根本不是与何人的孩子，而是能当大任者！
这句话在他的脑子里翻来覆去，他声音沙哑：“那为何四皇兄……”
话刚出口他自己也想得明白了：“因为安北侯府，安北侯的野心太大，这江山若是交到四皇兄手里，将来可能会姓阮，哈哈，所以，是儿臣想偏了吗？”
直到此时，乌云其才不免同情地看着五皇子，这人聪明就怕只聪明一半，还怕钻牛角尖。
这位五皇子都占全了，敢情他以为皇帝拿这万里江山开玩笑，就因为六皇子是心上人生的孩子才要为他筹谋，大错特错，除了合适以外，还要看才学手段！
六皇子小小年纪就有锋芒，聪慧自不用说，他身后没有像安北侯那样野心勃勃的人物，宣武侯府几代忠良，萧天洛又是兢兢业业，而曲大将军年迈，膝下儿子也都是忠诚武夫。
其生母安国夫人与商家关系紧密，手上握着聚宝盆，拥有巨大的财力。
综合下来，连四皇子都不得不退到其次。
他是合适，其母亲是安国夫人根本不是主要原因，五皇子会这么想，难保皇后等人不会这么想，他们真是小瞧了帝王的心思手段！
“你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朕顾念儿女亲情，顾及大楚与大齐的邦交，无论如何不会让你死，你若是自行寻死，那朕也不会让你及程家好过，但是，朕也会平静以对。”
“这是你自行寻死，也算是助朕一臂之力——朕正发愁如何让你的太子兄长空出位置。”
五皇子的眼睛眯起，“所以这也算是你的功劳了，”皇帝无情地说道：“你自行考虑。”
皇帝凝视着五皇子的脸，他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天性凉薄，从前待人热切全是装出来的，他能在双亲面前假装孝顺儿子，也能在一众弟弟面前扮个和蔼的皇兄。
在自己的哥哥、姐姐面前扮作稚子，唯有萧天洛他们早早窥得了他不堪的那一面。
可笑的是自己虽然听了女儿的话，其实并未对这个儿子真正提防，直到现在事件爆发，他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个孩子的心思，恐怕，皇帝的心往下沉，他并不在乎程家及母兄。
五皇子的确凉薄，这时候也不会想着程家与母兄，真正对他造成打击的还是那件事。
皇帝想通了其中关切，弯下腰道：“你若是允自己发光，让朕瞧见，不是没有机会。”
不等五皇子说话，皇帝又摇头道：“你若是蒙了尘的玉，朕迟早会瞧见的，可惜，你终是成了顽石，辨事不明，自以为是，如今朕留你的命已经是最后的仁慈了，蠢，太蠢了。”
说完，皇帝愤然转身，不肯再多看他一眼。
身后传来五皇子沉闷又凄厉的哀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现在可以说了吗？私铸的兵器藏在哪里？”
“西郊玉落山，门客许墨知晓，父皇，儿臣想错了，想错了！”
听着这阵阵哀嚎，皇帝一挥手，丁公公叹口气，出去后就叫人进来将五皇子架起来，押往从前五皇子在皇宫的住处，五皇子的哭声还远远地传来，听得人心口微悸。
皇帝闭上眼，转身看着沈渡与乌云其，他不说话，沈渡抱拳道：“臣会与刑部尚书相商，尽快了结安国夫人受刺案，对外宣称是五王爷身边人擅自做主。”
“私铸兵器之事就此略过，不知陛下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