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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说在六七十年代,家里要是有三个半大小子,那日子过得指定艰难——老话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点不假。

老刘家就是这样,按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他家老大刘卫东虽说当家早,却是个不正经的主儿,堪称最早的“啃老族”。

他这“当家”咋当呢?只要他爹一开工资,那钱指定得落到他手里。

你说拿这钱买点菜、给家里添点啥正经东西也行,可他倒好,三天两头就把钱霍霍精光,全输在赌桌上,最后输得腚眼儿毛都不剩。

老二刘卫红跟他哥一个德行,整天游手好闲,不是跟人打架斗殴,就是在街上晃悠惹事儿——关键他俩打架,纯纯是欺负人,专挑软柿子捏。

咱再说说永春路,当年那有个露天市场,那年代不叫啥“管理费”,但得交“卫生费”,收这钱的是街道办下属的居委会。

那时候居委会权力不小,里头有个小干部叫孙爱国,跟刘卫东他们家是邻居,可平时基本不咋来往——为啥呢?街坊邻居都知道,老刘家这哥仨,除了老三还算仁义,老大老二就是俩王八犊子。

别说对外人了,对自己爹妈都没个好脸,成天骂骂咧咧,动不动就推推搡搡,就差动手了。

所以大伙儿对这哥儿俩,基本都是敬而远之,能躲就躲。

这天,孙爱国骑着他的二八大杠,“咔吧”一下停在二马路邮局门口,从永志路口一直走到头,就准备开始收卫生费了。

一个摊儿一个摊儿地收,一家就收两毛钱,不多要。

等走到卖猪肉的韩老二摊儿前,韩老二先看见了他,赶紧堆着笑打招呼:“哎呀呵,这不是孙大主任吗?咋过来了?是想买点肉,还是有啥事儿啊?”

孙爱国却没给他好脸,皱着眉说:“韩老二,你别跟我俩嬉皮笑脸的!咋回事儿你心里没数啊?卫生费一天才两毛钱,你都七八天没交了,再加上你上个月欠的,今天必须得交了!一共五块五毛钱,赶紧的!”

话说完,他“叭”地从本儿上撕下来一张小票,“啪”地砸在猪肉摊上,意思是让韩老二赶紧给钱。

韩老二一看这架势,立马翻了脸,手往肉案子上一拍:“啥鸡巴毛卫生费啊!我就想问问,我就算不在这儿摆摊,扫马路的难道就不上班、不扫地了?操!你想要钱,我告诉你,我肯定没有!”

他顿了顿,从肉案子底下抓起来两块猪肺子,“啪”地往孙爱国跟前一扔:“这么的吧,这两块猪肺子你拿回家吃去,咋吃我不管,就当抵这卫生费了,咱俩这账就算清了!”

要知道,那年代的猪肺子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连猪尾巴都比不上,韩老二这明显是耍无赖,不想正经交卫生费。

孙爱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色沉下来:“韩老二,你别跟我俩胡搅蛮缠!我这是替公家收费,你再这么耍无赖,别说我把六扇门的人找来,到时候你这摊儿也别想摆了!”

韩老二一听这话,眼睛当时就立起来了,嗓门也拔高了:“你说啥玩意儿?不让我摆摊?”

说着就从肉案子后头绕出来,把身上那件屠夫专用的皮围裙“啪”地往下一拽,“哐当”扔在自己摊位上,指着孙爱国的鼻子骂:“来来来!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孙爱国,我是不是给你点脸了?你敢不让我摆摊,你他妈试试!信不信我他妈捅死你!”

话音刚落,他“啪”地从肉案子底下抄起一把剔骨刀,刀刃亮得晃眼,指着孙爱国又喊:“你妈的!来!再跟我说一遍不让我摆摊的话!”

孙爱国哪儿见过这阵仗,吓得直往后退,声音都发颤:“你……你要干啥?你别乱来!你敢动刀,你就得蹲局子!赶紧把刀放下!把刀放下!”

“蹲局子?”韩老二嗤笑一声,“操!老子他妈又不是没蹲过!你拿这玩意儿吓唬我?”

说着往前一步,一把薅住孙爱国的脖领子,另一只手攥着拳头,“操”的一声就往孙爱国脸上怼了个炮子——“砰”的一下,孙爱国当时就懵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韩老二反手又是一个大嘴巴子,“去你妈的!”这一下力道更足,直接把孙爱国的眼镜扇飞出去,“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孙爱国捂着脸,疼得直咧嘴,转身就往市场外头跑,一边跑一边喊:“韩老二!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韩老二提着剔骨刀在后面追,嘴里还骂:“你妈!你站那儿!再他妈叫唤一声,我他妈扎死你!”

旁边卖菜的、卖地瓜的、卖杂货的摊主们,平时都穷头巴脑的,一瞅这要动刀行凶,生怕出人命,赶紧围上来拉架——那年代人都实诚,见不得真出事儿。

有人拽着韩老二的胳膊劝:“老二!别冲动!犯不上为这点事儿动刀,真出事儿就完了!犯不上!”

好说歹说,才算把韩老二拦下来。再看孙爱国,捂着脸跑远了,鼻孔里淌着血,“吧嗒吧嗒”的,的直往下滴。

他一边走一边琢磨:“这事儿咋整?我好歹是居委会的干部,让人打成这逼样,能就这么算了?”

本来他想直接去报派派所,可转念一想,韩老二是个老改造皮子,进去出来、出来进去的,让他在局子里待个十天半拉月,他根本不当回事儿。

反倒等他出来,百分之百得报复自己——这谁不害怕啊?

孙爱国越想越犹豫,站在路边犯了难:这六扇门,到底报还是不报?

孙爱国正搁那儿犯犹豫呢,后脖领子突然让人“啪”地拍了一下,有人喊:“孙大哥,干啥去啊?脸咋这样了?”

他一回头,满脸的血还没擦干净,瞅见是刘卫东、刘卫红,还有马长远、陈进几个人。刘卫东一看见他这模样,立马咋呼起来:“哎呦我操!孙哥,你这是让谁给揍了?咋满脸是血啊!”

“没事儿没事儿……”孙爱国还想装淡定,赶紧捂着脸。

“啥叫没事儿啊!”刘卫东一把扒拉开他的手,“来来来,你跟兄弟说,谁干的!就搁三马路、永春路这一左一右,敢打我刘卫东的大哥,这是活腻歪了?你说出来,我替你出头!”

孙爱国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就……就那边卖猪肉的韩老二……”

“韩老二?”刘卫东眼睛一瞪,“我操!他为啥打你啊?”

“这不我替公家收卫生费嘛,他不交钱,我多说了他两句,他上来就揍我,还拿剔骨刀要捅我!”孙爱国越说越委屈。

“操!他这是成精了?猪八戒附体了吧!搁永春路这块儿,还敢这么横?纯纯是活人惯的!”

刘卫东当场就炸了,拽着孙爱国的胳膊就往回走,“孙哥,我领你过去!今天必须让他给你个说法!”

“别别别,卫东,要不拉倒得了……”

孙爱国还想拦着,“那韩老二可是蹲过大狱的,别出啥事儿啊!”

“啥玩意儿拉倒?打你白打了?”

刘卫东回头瞪他一眼,“他蹲过大狱咋的?谁他妈没蹲过啊!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刘卫东是干啥的,我能整死他你信不?走!必须给你出这口气!”

旁边刘卫红、马长远也跟着帮腔:“孙哥,别怂!有咱东哥在,怕他个球!”几个人连拉带拽,硬是把孙爱国又拽回了永春路的猪肉摊儿跟前。

韩老二正搁那儿收拾肉案子呢,一抬头看见刘卫东这帮人,手里还攥着剔骨刀,没好气道:“刘卫东,你过来啥意思?想替这姓孙的出头?”

刘卫东上前一步,“哗啦”一下扒拉了两下猪肉摊上的铁钩子,撇着嘴说:“操!还问我啥意思?韩老二,我跟你说清楚,孙哥是我家邻居,也是我好大哥!人家是公家指派来收卫生费的,你倒好,脑瓜长包了?钱不交就算了,还把人给打了——今天你必须给个交代!”

“啥交代?我给你啥交代?”韩老二把剔骨刀“啪”地拍在肉案子上,“打就鸡巴打了,咋的?你还想替他找补回来?”

刘卫东这时候眼睛“唰”地一眯,语气冷下来:“这话是你说的?我告诉你韩老二,你可千万别后悔——一会儿真要是出了啥事儿,可别怨我没提醒你!”

韩老二一听刘卫东这话,也得搁那儿琢磨琢磨——毕竟刘卫东、刘卫红在这一片儿是出了名的臭,恶名远扬,真要是硬碰硬,自己未必占着便宜。

他琢磨了半天,才开口:“卫东,你到底啥意思?有话直说,别跟我绕弯子!

咋的,这是想往回拉话了?刚才那股牛逼劲儿呢?”

刘卫东往肉案子上一靠,慢悠悠地说:“行,那我就直说了。老二,咱俩当年在教养队还一起待过,也算有点交情。你把孙哥的卫生费补交上,别让他没法交差——毕竟他是公家派来的,工作不能丢。另外,你给了孙哥一电炮、一个大嘴巴子,这事儿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有这回事儿没?”

韩老二梗着脖子:“是我动手了,咋的?”

“你承认就行。”刘卫东点点头,“多了我也不跟你要,医药费、赔偿费,一共100块钱,你拿出来这事儿就算完。以后孙哥再过来收卫生费,你老实点儿,别他妈得儿喝的跟谁俩都敢横,听见没?”

韩老二一听“100块钱”,当时就炸了:“啥?你说多少?100块?你咋不去抢呢!”

要知道这事儿发生在1979年,那时候刚改革开放,才有个体户的说法。猪肉才几毛钱一斤,人均工资也就几十块钱,100块钱那可是实打实的大钱儿——韩老二哪儿舍得拿?

他赶紧摆手:“这钱我肯定拿不了!咋的,你还想逼我?你要是只要卫生费,五块五毛钱我现在就交,别的钱指定没有!”

“咋的,韩老二?”刘卫东眼睛一瞪,“我说话不好使了?没分量了是吧?”

“卫东,你也别鸡巴熊我!”韩老二也硬气了几分,“咱俩都在一个槽子里吃过饭,谁不知道谁的底?你吓唬我没用!”

“我吓唬你?”刘卫东冷笑一声,冲马长远他们喊,“来来来,韩老二说我吓唬他,你们让他看看,咱是不是吓唬他!”

这一喊,马长远、陈进几个人“啪啪”从袖子里把枪刺拽了出来,刀刃明晃晃的,围着肉案子就冲韩老二喊:“你妈的,出来!敢跟东哥叫板,活腻歪了?”

韩老二一看这阵仗,当时就哆嗦了,赶紧往肉案子后头躲,嘴里还急着改口:“卫东卫东,别别别!咱有话好好说,你真要跟我动手啊?别冲动!”

“你是个鸡巴啊,我还干不了你?”刘卫东上前一步,一把薅住韩老二的衣领子。

旁边刘卫红也过来帮忙,俩人一个扯胳膊一个拽腿,“咔嚓”一下就把韩老二给撂倒在地上。

这一倒可就完了,马长远他们围上来,大皮鞋照着韩老二的脑袋、身上“啪啪啪”一顿踹,踹得韩老二在地上直打滚,疼得嗷嗷叫。

刘卫东更狠,他走过去一把拽过韩老二的胳膊,“啪”地往后一背,使劲往上一掰一撅——“哎呀!我操!疼死我了!”

韩老二疼得直蹬腿,另一只手“啪啪”拍着水泥地,立马求饶,“撒开我!操!太疼了!疼懵逼了!”

刘卫东手上又加了把劲,咬着牙问:“韩老二,我再问你一遍,那100块钱你能不能给?给不给!”

“给给给!我给!我给还不行吗!别掰了!再掰胳膊就断了!”

韩老二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哪儿还敢硬气,当场就服软了。

刘卫东“啪”地一撒手,韩老二“哎哟”一声瘫在地上,赶紧揉着自己的胳膊——万幸没给掰折,可那疼劲儿钻心,他龇牙咧嘴地骂:“操!这他妈硬掰,能不疼吗?100块钱我认了,但我说实话,现在我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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