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苦心孤诣登上北齐皇帝宝座后,开头几年,以武功安邦,以文才治国,使北齐的军事、经济、朝政、民生等方面实力提升几个档次。
可是,高洋发现,自己的一切努力,在皇太后娄昭君眼里,不值一提。
高洋经常听到眼线转述太后叹息:阿进远不如阿惠。要是阿惠在,应该比现在更好。
阿惠是高澄小名,阿进是高洋小名。
每每听到这种消息,高洋总是无比落寞、失望。
自从北魏以来,天下最好的道教炼丹天师,都在平城、洛阳、晋阳、邺城几处设坛,布道、传法、售丹。
由高欢开始,高家成为道教天师的最大客户。
高家男女都服食丹药,只不过官品不同,丹品也有别。
高洋即便建立了盖世功业,也得不到最想听到赞许的那位肯定,心灰意冷之下,唯有与丹药和女人为伴,变得佯狂疯癫起来。
高洋大哥高澄自从懂事后,就是个出名变态佬,喜欢弄有夫之妇。
他15岁绿了老爹,差点丧命。
连他的正妻李昌仪都曾是本家前辈高慎的爱妾。
因为李昌仪,高慎率虎牢关叛逃西魏,东魏、西魏两国因而爆发邙山之战,战死将士高达数万。
高洋早年装愣扮傻,其妻李祖娥曾被高澄多次玷污。
高洋现在报复高澄,召长嫂冯翊公主元仲华入宫玩游戏,并道:淫人妻女者,妻女人淫之。
意思就是高澄当年怎样对待李祖娥,我现在就怎样对待你。
李祖娥现在是皇后,她的姐姐李祖漪是有名的美人,丈夫是元氏宗室大臣元昂。
高洋打起了大姨子主意。
他让人栽赃元昂“谋逆”,将他射杀,将大姨子变成了寡妇。
元昂葬礼后不久,高洋下诏召李祖漪入宫。
娄昭君对高家男人玩弄女人的花招,一向司空见惯,从不出声非议。
但对高洋高调霸占长嫂元仲华、大姨子李祖漪这两件事,实在忍不住。
趁高洋省探母亲时,娄太后举杖打他,指责道:你爹对尔朱皇后等女人,从来是尊敬有礼,未曾强迫。你这不肖之子,真给高家丢脸啊。
高洋挨了一棍子,抬腿就跑。
他刚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他边跑边喊:你这老太婆,再敢打我,就把你嫁给胡人。
娄太后被气得大口喘气,说不出话。
高洋见此,又迅速回来,脱光上衣,跪在太后面前,请母亲杖责自己。
娄太后不愿打他。
高洋命令心腹高归彦动手,并说打不出血就杀了对方。
娄太后只得亲自动手意思几下。
……
磕点药后对女人施暴,在那个年代其实是小事。
高洋作为皇帝,即便欺父妾、占长嫂、霸妻姐,这些也不是多大事。
高洋玩女人没风度、太高调,影响高家名声,只是让娄太后生气。
真正让娄昭君发怒的,是高洋发起癫来,经常残酷报复曾看不起他的大臣。
高洋那些年屠杀大臣,可谓肆无忌惮、心狠手辣,对朝政破坏力很大。
第一个倒霉蛋是高隆之。
高欢未发迹前担任怀朔镇军邮,经常往来平城~怀朔之间。
高隆之就是高欢那时结交的朋友。
高欢认高隆之为族兄,每到平城办公事,都在高隆之家落脚。
高隆之对高欢解衣推食,情谊十分真诚。
高隆之后来官至侍中、尚书仆射、太保,与高岳、孙腾、司马子如一起,被称作“京城四贵”。
那时,高欢带着次子高洋,驻扎晋阳大丞相府,指挥全国军队。
京城四贵辅佐世子高澄,在邺城把持、操控朝政。
因此,京城四贵如日中天时,巴结对象是世子高澄,没怎么正眼瞧过二公子高洋。
这并不是他们轻视高洋,而是官场潜规则使然:一仆不侍二主。
高澄死后不久,孙腾也去世。
司马子如因为被高澄当作反贪典型而挨整,高洋掌权后,他赞成高洋篡位,所以结局不错。
高隆之、高岳就没那么好运。
他们与斛律金、贺拔仁等人一道,为娄昭君马首是瞻,不赞成高洋篡位,被高洋一派视作眼中钉。
高隆之之前受高欢之命,维系六镇系将领与元氏宗室关系,是双方矛盾调解员。
有次,高隆之接受宗室元老元昶宴请,一起喝酒。
席间互相恭维时,高隆之顺口说了几句“我绝不会辜负元氏宗室”之类的话。
这话传到高洋那里,立即被上纲上线,成为谋反罪证。
高洋命人将60多岁的高隆之抓来审讯,一顿痛打。
高隆之自然不认罪,遂被释放。
但还没到家,就死在路上。
高洋后来嗑药后胡思乱想,想起了高隆之,于是派人挖开高隆之坟墓,挫骨扬灰,抛进漳河。
同时将高隆之儿子高慧登等二十余口全部诛杀,让高隆之绝了嗣。
至于高岳,前面讲过,在高洋心腹高归彦协助下,高岳被毒死。
……
杜弼是高欢、高澄倚仗的汉人文官,曾官至中书令。
他性格耿直,反对高洋篡位,与高政德、杨愔等人是对立面。
高洋即位后,将杜弼外放海州刺史。
有次,高洋喝醉酒,高德政趁机说杜弼坏话,高洋便随便罗列几个罪名,派人到胶州处死了杜弼。
高洋酒醒后,忽然想起杜弼出身草根,完全靠读书多、品性好做到高官,这样水准的官员很稀缺。
而且,杜弼在朝中不属于任何派系,纯粹出于本心发表意见。自己捏造罪名杀他实属不该。
高洋后悔杀杜弼,于是忌恨上了自己的得力帮手高德政。
高德政在高洋少年时就成为其机要秘书,对高洋态度转变十分敏感 。
他托病请假,住进寺庙,过起深居简出的生活。
杨愔与高德政是高洋左膀右臂。
高德政为人谦和些,杨愔则激进霸道得多。
有次,高洋向杨愔打听高德政情况。
杨愔很享受独揽大权的日子,于是以退为进,故意答道:高德政应该是装病。陛下若不信,就委任他为冀州刺史试试,他若上表辞官,则是真病;若他立马赴任,那就说明他是装病。
高洋依计诏任高德政为冀州刺史。
高德政不知这是杨愔为自己挖的坑。
他本来就是装病,目的是远离皇帝,被委任冀州刺史可谓正中下怀。
于是,高德政上表谢恩,准备立即去信都走马上任。
高洋确认高德政为了疏远自己宁愿装病,感觉遭到最信任幕僚背叛,心里扭曲至极。
他一边喝酒,一边命人召来高德政,向对方道:听说你病了,让我来亲自为你治疗。
说话时,拿着小刀在高德政身上一阵扎、刺,顿时鲜血满地。
发泄一通后,高洋让侍卫砍掉高德政三个脚趾头。
第二天,高洋酒醒,想起高德政从自己记事起就陪伴在身边,种种情谊涌上心头,于是后悔昨天折磨他。
高洋随即带着侍卫到高德政家探望,打算道歉。
哪知到了高家,见到高德政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其妻儿正在收拾金银细软,似乎要转移到别处。
高洋问:这么多宝贝是哪里搞来的?
高德政妻子下跪回答:都是元氏宗室官员送的礼。
高洋听了,扭头离开。
身边亲信背着自己与元氏宗室往来,是高洋的大忌讳。
随后,高德政夫妇、长子一家被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