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遇淡淡说道:“当年我们在街头遭遇刺客袭击,若不是她替我挡了一剑,我怕是凶多吉少。”
“真的?她真的替您挡了一剑?”
“嗯。”
“这……那小的当年还……”秦文面露踌躇之色,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
垣遇满心疑惑,目光如炬,直直盯着秦文:“怎么了?”
秦文心虚难掩,缓缓垂下头去,不敢与垣遇对视。
“你是否有事瞒着我?”
秦文声音渐低,嗫嚅道:“当年她来寻过你,被小的赶走了。”
“她来寻过我?”
“对,还给您送了不少书信,只是被老爷……”
…………
“小的以为她是害怕大火殃及自身,丢下我们走了,心里有气,所以那天她来寻你,才将她赶走。”
“她能舍命为我挡剑,又怎会因为害怕大火殃及自身,而独自逃命呢?”
垣遇话音甫落,微微一怔,他似乎明白了鱼闰惜那句“你不了解我”背后的深意。
一个甘愿舍己救人的善良之人,真的是世人口中残害忠良、祸乱朝纲的妖后?
她毅然奔赴卫国,是否另有隐情?
霎时,他一下恍惚出神,她对他说过的话在脑海中清晰回荡。
倘若有更好的选择,谁又甘愿沦为那遭万人唾弃、千夫所指之人?
“大人,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您又何必对此耿耿于怀呢?
不管怎样,您确实因为她遭遇了祸事。”
垣遇静默不语,内心复杂至极。
或许……他真的不了解她。
温府
秦柳若在得知鱼闰惜的事后,坚信这是沈锵一手策划的阴谋。
虽然她不确定鱼闰惜是否就是传闻中的鱼听风,但她绝不相信什么细作之说。
这些天,秦柳若多次向温负提及鱼闰惜的事情,她告知温负,鱼闰惜往昔与卫国公子拓跋绥只是因为志趣相投,所以才来往频繁,根本不存在暗中勾结之事,希望他们不要冤枉好人。
然而,沈锵一心要对付鱼闰惜,单凭温负一人之力难以改变,温负只能以“官场上的事情,你们妇道人家不懂,不要感情用事”为由搪塞过去。
这日,温负拜访沈锵商讨要事。
沈锵主动提起鱼闰惜之事,似乎有意在探寻真相。
温负便将秦柳若的话转述给了沈锵:“听内人说,拓跋公子在学宫时与鱼闰惜来往密切,只是因两人志趣相投,她或许并非是细作。”
沈锵亲抿了一口茶水,淡淡言:“那应当是她父亲遭难之后。”
“她……其实鱼闰惜离京后并非是要前往卫国。”
沈锵眉目微动:“哦?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温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锵温声说道:“你不妨说说?”
“此事是我从内人那里听来的,她们是闺中密友,未必句句属实。”
“无妨,权当寻常闲话听听便是。”
“鱼闰惜离京本是为探望流放的亲人,但她未能如愿与亲人相见,出城后她被宁王带到了阮州。”
“这两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确实,不过鱼闰惜并不情愿跟着宁王,因为他们二人是……
后面她偷跑出来,因无处可去,又无颜回京,便躲到了陵川。”
“可她为何要去陵川呢?不是要前往卫国?”
“听闻会州是她祖籍所在,她想回乡,又怕宁王的人寻来,故而便躲到了与会州相邻的陵川。”
“依你之见,她是否为卫国细作?”
温负稍作思索,说道:“王爷,鱼闰惜就是鱼听风,此为事实。
虽然我们没有证据,但她所做之事不假,您又何必纠结她是否为细作呢?”
沈锵凝眉,陷入沉思:“她不是细作,为何要刺杀我?莫非此事另有隐情。”
“难不成……”
天色渐暗,沈锵少见地在这个时候来访。
鱼闰惜打发走了在旁的殷歌,随后悠哉悠哉地喝起了茶,全然当沈锵不存在。
沈锵就站在她的身后,许久都未发一言。
气氛陡然陷入沉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半晌,沈锵终于按捺不住,一把将她手中的茶杯夺过,狠狠摔在地上,顺势抓住她的手腕。
这些日子,他思前想后,若鱼闰惜并非细作,那她为何要刺杀自己?
虽说她给出的理由是他杀了她的父亲,可他根本没做过这件事,对此满心怀疑,迫切想得到答案。
“你为何要刺杀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宁王?还是先帝?”
鱼闰惜愤愤甩开沈锵的手:“我说过,没人让我这么做!你杀了我全家,我是为父报仇。”沈锵收敛了几分怒意,声音低沉却坚定地说:“我没有杀你们一家。”
“你以为我会信?”
“我没做过的事,为何要认?你如今已是阶下囚,我还需编造谎言骗你?”
鱼闰惜怔了一瞬,常夕不可能骗她,且她说过,是兄长在临死之际,亲口对她说是陵王的人杀了他们一家,不可能出错。
“你没做,不代表你的人没做。”
“你此话何意?”
“我兄长临死前亲口说,是你的人杀了我们一家,还能有假?他有必要骗人?”
沈锵骤闻此话,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他不会骗人,可别人会骗他。”
“你想说什么?”
“倘若我的人办事,你觉得我会留他一条活路,让他给你们带话?”
“来人想要我父亲手握的证据,难不成这也与你无关?”
“贪污一案牵涉之人众多,确实有部分支持我的朝臣卷入其中,但他们并非主要涉案人员,想要你父亲手中证据的人众多,不是只有他们。”
鱼闰惜陷入沉思,如今自己已沦为阶下囚,沈锵着实没有欺骗她的必要,细想他方才所言,倒也不无几分道理。
倘若真是沈锵手下之人所为,定然不会留下活口,让兄长有机会传递消息。
这般看来,此事或许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意在将罪名嫁祸给沈锵。
思及此,鱼闰惜心绪难宁,久久不能平复。
沈锵神色冷淡,缓缓言道:“倘若你只是凭借你兄长临死前的那番话,便认定是我杀了你们一家,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从未做过此事。
若你不信我所言,不妨去问问沈执?他或许可以告诉你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