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越来越不好,沈忆舒便开始为即将可能到来的坏结果做准备。
好在她之前在七星门的时候,就已经设想过该如何做,脑子里已经有了成熟的章程,如今不过是照章办事,也不算太麻烦。
而且她手里能用的人有很多,除了沈家的人,还有萧可儿带的护卫和暗卫,以及七星门的师兄弟,大部分都是身手矫健之人。
她派了几个人去济州送信,此时的四皇子应该还在济州,有什么事情知会一声,四皇子那边自会上报朝廷。
沈忆舒预测了沧州城附近会被淹没,百姓存粮不够,没有吃食,便想办法从外面运来粮食。
她预估了几个地势低洼地区的房屋会被冲垮,百姓将流离失所,便提前规划收容所的位置,以及营救百姓的路线。
她猜测等洪水退去之后,很多淹死的百姓的尸首将会一一浮现,夏天暴热,太多尸体堆积在一起,很容易病变感染,发生瘟疫,因此提前让沈家名下的药铺和医馆,准备了足够多的药材。
……
甚至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手段,一切都是为预防和弥补洪灾带来的伤害而制定的。
沈忆舒如今面临的一切,历史上早已发生过,甚至她的父母是其中的亲历者。
南境的旱灾,松城的疫病,这些天灾人祸带来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她不想再重蹈覆辙,她只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一切能做的事情。
时间一晃而过。
如今已经是连续降雨的第十八天。
沧州城的百姓们脸上尽是绝望,起初看到下雨的欣喜已经消失殆尽。
因为,洪灾来了。
沧州城有三分之二的地方都被淹了,以府衙那条街为中心,许多坊市都已经没入一片泽国之中。
街面的积水已经到了半人高,排水系统彻底瘫痪,面对这源源不断的降雨,排出去的速度跟不上那个降雨的速度。
许多百姓家门口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甚至很多人连门都不敢开,但凡开门,必有水流汹涌而入,冲入门中,将房屋淹没。
因此,许多百姓被困在屋子里出不来。
好在沧州城修建的时候,屋子比较结实,百姓们目前只是受困,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可想也能想到,一旦时间长了,百姓家中存粮耗尽,到那时洪水若是再不退,除了等死,也没有别的结果。
沧州城内情况已经如此糟糕,更别提城外了。
沧州境内西南方的三个县已经被淹了,洪水冲垮了堤坝,汹涌而来,携裹着滔天巨浪冲向地势低洼的县城和村镇。
尽管百姓们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无情的天灾给堵住了所有的退路。
房屋和农田冲垮,无数百姓抱着树木或者石头,想求得一线生机,可他们的力量始终不敌源源不断的洪水。
一时间,那水面上漂浮的到处都是尸体。
哭喊声震天,控诉这无情的世道。
沈忆舒所在的槐花巷是受影响最小的,门口的路面虽然也有积水,但不过是刚刚没过脚踝,没有特别离谱。
主要是蓝月当初选择地方的时候,考虑到沈忆舒的身份和地位,专门挑选的最好的位置,再加上沈家有钱,自然能租下沧州城的好宅子。
但沈忆舒并没有每天固守在宅子里,她出去救人了。
若是碰到被水冲走,但却还没有彻底断气的百姓,她就会把人捞上来,带回槐花巷的宅子里,给人一个安顿之处,顺便给人诊治。
救灾这事儿,光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好在沧州的官员给力,不像济州那批人,都是尸位素餐之辈。
沧州的官员坚守岗位,劳心劳力,想尽办法修筑堤坝,阻止洪水继续肆掠,甚至冒着大雨,冒着生命危险,亲临堤坝,与百姓们共进退。
沈忆舒见到这种情况,她也想办法从其他地方运来很多的沙石,都用麻袋装着,全部都送到了堤坝附近。
而这些装了沙石的麻袋,就是加固堤坝的重要材料。
她还将别处运来的粮食,分发给沧州城内的百姓,避免百姓们被困的时间太长,因为断粮而丧命。
送粮食的方式也很有意思。
宋瑾安带着七星门的师兄弟们接下了这个任务,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木盆,在木盆上安装了架子,上面搭着能遮雨的油布和棕榈叶。
随后,他们把大盆当成船,划出去,盆里坐着人,还放着米面等粮食,靠着人力一点点送到百姓们的手中。
下雨的第二十二天,四皇子萧霖来到了沧州,与沈忆舒会合。
萧霖已经彻底解决了济州那批官员的事,扫清了关于南斗天师的后续,并且在接到沈忆舒的信之后,第一时间向朝廷求援。
永安帝得知沧州水患一事,第一时间叮嘱户部拨款赈灾,并调度北方粮仓,并将这件事全权交给四皇子负责。
反正四皇子就在济州,一事不劳二主,让他来沧州跑一趟也是顺便。
于是,四皇子就在解决了济州困局之后,带着朝廷拨下来的款项,来到了沧州。
他到沧州,自然该选个合适的位置,作为赈灾的指挥中心,但如今沧州城内大部分被淹,府衙那条街已经彻底走不通,他便来了槐花巷,投靠沈忆舒。
更何况,与沈忆舒在一起,他有许多事情还能找她帮忙,反而方便很多。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有感应,得知皇室派人前来赈灾,在第二十三天,雨小了。
从最初的瓢泼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中雨。
第二十四天,是细细绵绵的小雨。
第二十五天,雨停了。
州府的严知州看见雨停,当即跪在地上,叩谢苍天,并高喊道:
“承蒙陛下恩德,四皇子亲临沧州刚刚三天,连日来的暴雨便停歇,可见是苍天庇佑!”
这话被他周围的人听到,很快传了出去。
当即不少百姓都知道,皇室并没有放弃他们,甚至陛下派了最看重的皇子,亲临沧州赈灾。
百姓们在遭遇大灾之后,总要有个寄托,于是萧氏皇族便成了他们的寄托。
要不然,为何四皇子刚到三天,雨就停了呢?
一定是因为萧氏皇族受上天庇佑,而百姓们身为萧氏皇族的子民,更是荣幸。
一时间,四皇子在沧州的名声高涨,颇得人心。
只是,四皇子自己听到这名声,却不怎么开心,他叹息着说道:
“也不知道父皇听到这些传言,会是什么想法。自古以来帝王多疑,若是父皇觉得我在伺机招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