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奕站在黑暗深渊的半空中,狂风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却怎么吹不散他心头那一抹惊涛骇浪。
林辰奕这句话出口的下一秒,整座螺旋之门的金光被里面满天的黑色雾气给吞噬,渐渐的,从黑暗中,露出虚无完整的面容!
白皙如婴儿肤色的肌肤,如雪的长发垂落至腰际,眉心一点暗红色的印记,宛如初生的星辰。
那双曾令诸天神佛战栗的漆黑眼眸,此刻如同千年寒潭里沉睡的一缕光,格外耀眼。
是夏冰!!
不是相似,不是幻影,而是真正、活生生的她。
那个从少女时期,就跟着自己,不离不弃的夏冰竟然跟虚无长的一模一样,除了这一头雪发。
“怎么会是你?”林辰奕不相信眼前的虚无就是夏冰,难道这一切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好了?
虚无抬起手,用手抚摸着那道隔绝两界的屏障,唇角动了动,冷声问道,“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只是一个被封印的‘灾厄’?”
林辰奕听的此话,无数画面翻涌而出。他们初遇于原初混沌之中,她是唯一敢直视他双眼的存在;他们在时间尽头种下一株彼岸花,约定无论轮回多少次,都要记得彼此的名字,他曾许诺带她看尽万界繁华,可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段记忆,会被彻底抹去?
“因为你害怕。”虚无的声音穿透了他的识海空间,“你怕一旦明白我是谁,就再也不能将我视为敌人。而你必须战胜‘虚无’,才能完成真正的超脱。
于是你的元神自我割裂,把关于我的一切,封入最深的禁忌之地!”
林辰奕听的此话,踉跄一步,脚下金莲立马让他稳住了身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我第一次看到夏冰时,竟然对她情有独钟。我曾以为她仅仅是听话,仅仅是唯命是从。可我从没想过我和她之间竟然有如此多的不堪回首的记忆!”
“所以,我每次面对她时,心中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爱!她乖巧懂事,聪明伶俐,我让她去学法律,她便当了律师,成为了我最忠实的后盾。一直默默的跟着我的步伐走!原来我在她心中才是唯一!而这一切都源自于你,是因为你太孤独了,所以在你的血脉中,渴望有爱情,渴望有依靠!渴望顺从!而你并非只是一个毁灭者,你也有感情,你也有最让人敬佩的一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虚无望着林辰奕,很是疑惑,但她好像被人踩到了尾巴,冷冷道,“我只是一个被遗忘的另一半。
你是始源,我是终焉,你代表诞生,我掌管归宿。没有终结,何来你说的这一切?
可众生只愿永生不死,不愿接受消逝的必然。于是他们崇拜你,唾弃我,将我囚禁在永恒的孤寂之中,自生自灭。”
“对不起……”林辰奕说的看着拥有夏冰容颜虚无,他的心软了,嗓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我竟然把你当成敌人。”
虚无听得此话,浑身一震,“刚刚你说什么?”
虚无望着林辰奕,那双漆黑如渊的美眸中,第一次泛起波澜,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曾与她共掌天地秩序的男人。
“我封印了记忆,割裂了元神,甚至将你视为必须斩灭的灾厄。”
“可当我看见你的容貌时,我就知道,我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虚无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再次泛起涟漪。
她望着林辰奕,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半响后,她说道:“你从来不会说这句话。在所有轮回里,在每一次对峙中,你总是握紧混沌剑,说我必须被封印,说我注定是灾厄……”
林辰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因为我一直不敢面对。”他低声道,“我不敢承认,那个我亲眼看着被封印的存在,竟是我最不愿失去的人。我不敢相信,我所对抗的‘终结’,其实是你,我的妻子夏冰,也就是你在被封印前,打入轮回的那一道元神本源!”
虚无也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落。
她现在才知道林辰奕为什么会跟她道歉,原来是她的元神本源轮回后。成了他的妻子!
她的脑海中,一段段被尘封了亿万年的记忆涌现!
他们并肩行走在原初混沌之中,手牵着手,如同神仙眷侣!
她在原初之界门前,为他种下一朵彼岸花,并笑着说:“哪怕你忘了我,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他曾许诺带她看尽万界繁华,走过三千星域,踏遍九幽黄泉!
可当众生诞生,信仰汇聚于他,恐惧凝聚于她时,他选择了背离!
为了维持秩序,他亲眼看着天外天强者将她推入黑暗深渊,用十二道法则封印将她囚禁,并第一时间抹去了关于她的全部记忆!
“所以,那个时候。你是自愿忘掉我的?”虚无睁开眼,目光冰冷的看着林辰奕,“为了成为‘神’,你舍弃了我们的感情?”
林辰奕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反而一步步走向那道隔绝两界的结界屏障。
“我不是舍弃。”林辰奕温柔的看着虚无,“我也不是在逃避。我只是想用那种方式保护你!
因为爱一个人,意味着要承受失去的痛苦。而你是终焉,注定与毁灭相伴。
我害怕有一天,我会亲手毁掉你,或被你终结!所以我宁愿把你当成敌人,封存记忆,也不愿承认你是我的归宿。”
他伸出手,放在那无形的屏障之上,抚摸虚无的脸!
“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超脱,不是战胜你,也不是战胜恐惧,,而是接纳你的一切。更不是消灭你,而是理解你存在的价值。”
虚无静静地看着林辰奕,唇角突然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知道吗?每次你来这里,重新加固封印的时候,我都通过这扇封印之门,远远的看着你。
哪怕你眼里没有我,哪怕你说我是灾厄,是终极毁灭,我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你的呼吸和心跳!
直到那天,你亲手毁掉了我的法杖,我依然坚信你会回来找我!
那个时候,我真的真的很想杀了你,甚至想借助我轮回的元神之力,打开这封印,冲出去将整个三界毁灭,然后跟你同归于尽!终结一切!”
说着,虚无抬起手,修长的玉手放在在结界屏障上,与林辰奕的掌心相对,她的眼里露出温柔。
“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心,从未真正离开过我!你只是想给三界众生一个交代!因为我的执念,我的杀戮,我的毁灭欲望从没终止过!他们是不会轻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