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依旧刺眼，周永安指尖转着钢笔，目光落在张明宇紧绷的侧脸上：“我从京都回来时，王书记把王玉成调给我当秘书。”他顿了顿，钢笔停在指间，“他说，像你这样的纪委‘老人’，寻常审讯是敲不开嘴的。”
张明宇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惶，铁链在桌面上拖出刺耳的声响：“王玉成也来了齐市？”他喉结滚动着，显然没料到中枢会把这颗“棋”派下来，“看来……你们是真要动真格的了。”
周永安靠向椅背，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驻京办我也捋了一遍，几个省市的驻京办主任、副主任，已经双规了。”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件寻常事，目光却紧紧锁着对方。
“你在跟我打心理战？”张明宇的脸沉了下来，嘴角抿成条直线，“想用这些事压我开口，说出你想知道的名字？”他太清楚这套审讯技巧，可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周永安敢动驻京办，说明手里已经攥住了足以牵出整条线的证据。
“这是事实。”周永安笑了笑，钢笔“啪”地扣在桌上，“过几天案子公开，你自然会知道。至于施压……”他挑眉看着对方，“张组长当年审案子时，可比我手段硬多了，不至于这么不禁吓吧？”
张明宇忽然自嘲地笑了，摇着头靠向椅背，铁链勒得手腕发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他望着天花板，声音里带着认命的疲惫，“历史从来是胜利者写的，你想怎么给我定罪，随你。”
“你这是在软抵抗。”周永安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以为装聋作哑，就能护着身后的人？”
“我没有！”张明宇猛地拍向桌面，铁链碰撞发出哐当巨响，“我该说的都说了！没有半句隐瞒！”他红着眼瞪向周永安，随即又颓然低下头，避开所有目光，只盯着地面的瓷砖缝——他知道，此刻沉默才是最好的抵抗。
周永安看着他紧绷的脊背，忽然收起笔，朝门口扬了扬下巴：“带下去吧。”
“是！”两名武警应声上前，架住张明宇的胳膊。他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垂着头，被拖出审讯室，铁链拖地的声响越来越远。
杨慧皱着眉，看向周永安：“周书记，这审讯是不是太草率了？”他总觉得，张明宇的防线已经松动，再逼一逼或许就能突破。
周永安没睁眼，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眼底的红血丝在灯光下格外清晰：“等会儿你就明白了。”他指尖在膝头轻轻画着圈，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张明宇和王敏有可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让他们“打照面”，远比单独审讯管用。
审讯室的门再次关上，只剩下空调微弱的嗡鸣。周永安睁开眼，看向门口，眼神里藏着一丝笃定——这场心理博弈，才刚刚开始。
监控室里，屏幕的光映在杨建中的脸上，他紧盯着画面里周永安沉稳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上摩挲：“周永安今天就直接审王敏，会不会太急了？”他眉头拧成个川字，语气里满是担忧——王敏在官场摸爬滚打三十年，最擅长避重就轻，寻常手段根本拿不下她。
闻方诺端着搪瓷杯，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他却看得专注：“还没开始呢，急什么。”他放下杯子，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王玉成跟着，本身就是中枢的态度。”他看向杨建中，眼神里透着信任，“咱们的目标简单，就是撬开她的嘴，把她背后那个人挖出来。”说罢，他转身在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屏幕上。
杨建中叹了口气，视线又落回监控画面：“王敏不是一般角色，她手里的牌多着呢。”他想起当年王敏从县委副书记一路爬到组织部长的狠劲，后背就泛起凉意，“我怕周书记年轻气盛，反倒被她牵着走。”
“让王玉成去协助周永安审讯王敏吧，我们先看看效果怎么样？”闻方诺的声音沉了些，指尖在监控设备的按钮上顿了顿，“审讯这回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输赢。”
话音刚落，屏幕里的审讯室门被推开。两名武警战士架着王敏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深色西装套裙，头发却有些凌乱，手腕上的手铐碰撞着发出轻响。走到桌前时，她忽然挣脱武警的手，自己拉开椅子坐下，抬眼看向周永安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挑衅，嘴角甚至还勾着抹若有若无的笑——就算落了网，这股子傲气也没全散。
监控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设备运行的低鸣。杨建中攥紧了拳头，闻方诺则微微眯起眼——看来，这场硬仗，是躲不掉了。
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王玉成快步走进来，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来晚了。”指尖还沾着点雪水，他顺手在裤腿上蹭了蹭。
周永安抬眼看向他，又转向身旁的杨慧——她眼下泛着青黑，显然熬了不少通宵，便温和地开口：“杨组长，你先去休息会儿，让玉成替你。”
杨慧点点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时椅子腿在地面划出道轻响：“那就辛苦王主任了。”她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审讯室，临关门时，还回头望了眼桌对面的王敏，眼里带着几分复杂。
王玉成在空位上坐下，拿起桌上的笔录本翻了两页，笔尖在纸上试了试，才抬眼看向王敏，脸上依旧挂着平和的笑：“王部长，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王敏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长舒一口气，胸口起伏着，眼神里的傲气却没减分毫。她嗤笑一声，手铐在桌面上磕出轻响：“你们这么做，想过性质有多严重吗？”语气里带着最后的挣扎，像是想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周永安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目光沉静地迎上她的视线：“性质如何，我们暂且不论。”他将一份文件推到王敏面前，纸页上的字迹清晰刺眼，“但你的事，我们掌握了不少。王部长，不如给我们解释解释，驻京办那笔三百万的‘活动经费’，到底活动到了谁的口袋里？”
王玉成在一旁默默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他抬眼时，正撞见王敏瞬间绷紧的侧脸——那瞬间的慌乱，被她飞快地掩饰过去，却没能逃过两人的眼睛。审讯室的白炽灯依旧刺眼，映得每个人的表情都格外分明，一场无声的较量，在纸笔与目光的交锋中悄然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