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报招引恶果,此见业交,则临终见:
猛火满十方界,亡者神识,飞坠乘烟。
在骨王面前,便是这么一副人间如狱的惨状,天空被飞火和毒烟笼罩,地面上流淌着燃烧的石油。
炮火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刺鼻的尸臭味在空中弥漫,每呼吸一口气,肺部火辣辣地剧痛。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族人们烧焦的尸体堆积如山,四面八方回荡着令人心悸的呼救声。
正当他愣神之时,身后响起一声稚嫩的呼救声。
他回头望去,却见一名十几岁的少年脸上写满恐惧,落荒而逃,身后一头巨大的北海巨妖紧追不舍。
这头北海巨妖瞎了一只眼睛,操纵它的妖魔炮手阵亡,尸体挂在兽鞍上。
它发疯地追逐那名少年,要将他撕成碎片。
“族长,救我,我不想死。”
是骨九,朝鲜乌桓一族的后起之秀。
失魂落魄的骨咄仇立刻振作起来,手握长矛,冲向了那头北海巨妖。
狂暴的北海巨妖奋力奔跑着,在它的巨爪之下,乌桓人的血肉之躯显得格外脆弱。
几名乌桓战士甚至来不及惨叫就直接被拍碎了脑袋,一名部落首领的长剑刚刚举起,就被狂暴的力量撕成了碎片。
在骨九绝望的目光中,骨咄仇挥舞长矛挡在了他的面前。
“快逃!”
空中一艘鹏型仙舟之上,李寅负手而立,衣带飘飘,眼光清澈如水,看了半晌,叹息道:
“权力是一种毒药,能让人迷失自我。”
“主公给过骨咄仇机会,他却给脸不要脸,为了手中的权力,丝毫不顾族人的死活,这才有今日之厄。”
“我辈中人,也需谨记,我们的权力来源于主公,不能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和使命,陷入了权力的泥潭。”
身后响起了响亮的掌声,走出一位贼眉鼠眼的瘦削汉子,獐头鼠目,神情狡猾,眼神闪烁,言行举止间透露出猥琐的气质。
走起路来拖泥带水,发出“塔塔塔”的脚步声响,手中拿着毛笔,在书简上写着谁也不认识的鬼画符。
这位便是传奇金卡术士,火器专家,赵祥吉,他此行是为了记录巨型火器的杀伤力,为后续的改进提供数据支持。
在他的身后,跟着四名元婴境强者,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
他听到李寅的自言自语,走了过来,称赞道:“天下所有的大老爷都能像您这么想,老百姓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当官就别想着发财,想发财就别想着当官。”
“比如我吧,没有主公发现,我还是一个要饭的叫花子嘞,说不定在哪偷鸡呢。”
“可现在呢,我不但想要一个漂亮女人,还想要成堆的金子银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见他如此坦诚,李寅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这家伙除了一日三餐必吃一只大公鸡以外,倒也没有其他的怪癖。
战场之中,骨咄仇的长矛已经折断,铠甲也被撕裂,胸口多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痕。
在他的脚下,两头北海巨妖被他肢解,碎裂的血肉到处可见,鲜血正顺着他的双腿不停的往下流淌。
他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因力竭而站立不稳,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身边传来一声声惨叫,让他的权力幻梦破灭,他知道,如果不做些什么,平息北海的怒火,朝鲜乌桓可能要被从地图上抹去了。
他抬起头,眼睛被额头伤口流淌的鲜血遮挡住了,轻轻擦拭鲜血,脸上忽然出现了视死如归的笑容。
这一抹笑容是朝鲜乌桓上一任骨王传位给他时,脸上出现过的笑容。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笑容背后的意义。
他御空而起,直奔空中的鹏型仙舟而去。
负责保护重要官员的影子们以为他要鱼死网破,纷纷从虚空之中现身,手中光华乱闪,祭起法宝,准备将他击杀。
骨咄仇噗通一声跪在空中,俯首躬身,悲声道:
“李寅大人,是我利欲熏心,鬼迷心窍,贪恋权力,才导致今日之厄。”
“求您可怜可怜我朝鲜乌桓,这些年为大汉征讨蛮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饶恕这些老幼妇孺吧。”
他在空中跪倒,乌桓战士们再无战意,纷纷抛下武器,随之跪倒。
老幼妇孺随之跪在尸山血河之中,身体不断颤抖,一丁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李寅摆了摆手,示意停手,早有儒道高手,以灵力为墨,在空中书写了一个巨大的止字。
以战止戈,以战去战。
妖魔炮手们不断安抚杀红眼的北海巨妖,纷纷从战场中央撤走。
巨妖们爬上两侧的山峰,黑漆漆的炮口对着乌桓军民,龇牙咧嘴,耀武扬威。
李寅清冷的声音传遍整个峡谷,他沉声道:
“我的主公万分仁慈,给过你两个机会。”
“第一个机会,在第二集团军出发之前,我家主公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加入北海,甚至准备给你们朝鲜乌桓一个自治郡的名额。”
“你依仗着和刘蝉袁虎结盟,卖弄权术,贪恋权力,投降之事被你断然拒绝。”
骨咄仇身体一颤,心中悔恨万分,不敢抬头。
“第二个机会,是第二集团军攻入乐浪郡时,我家主公特意安排,各路大军没有惊扰朝鲜乌桓。”
“我家主公希望,你能主动投降,即使没有自治郡的名额,也不会劳民伤财,生灵涂炭。”
“可你依旧放不下权力,以族中老幼妇孺为质,放弃营地,西迁辽东郡,你可知,这一路,有多少老幼妇孺因你的权力幻梦而死?”
骨咄仇匍匐在空中,泪流满面,哭嚎不止。
“李寅大人,小人骨咄仇知道错了,求李寅大人开天恩,今日之事我愿意一人承担。”
李寅冷笑道:“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既然你愿意一人承担,我可以承诺,从前之事既往不咎。”
“今后,朝鲜乌桓将成为北海的一部分,生活在整个北境。”
骨咄仇整理衣冠,对着李寅三拜九叩,又对着祖地赤山的方向以乌桓大礼参拜。
“朝鲜乌桓军民听着,今日之厄,皆因我一人贪念而起,也因我而终。”
“你等不许擅作主张,替我报仇,今后加入北海,好好生活。”
乌桓军民痛哭流涕,哭成一团,哭天喊地,悲声不止。
骨咄仇面露微笑,拔出宝剑,架在脖颈之上,心一横,噗地一声,自刎而亡。